“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这与信任无关,”文绍安朝她笑了笑,“你已经学了不少了,贪多嚼不烂。”
竹公子一傻,原先布置在这儿的阵法便失效了,渐渐露出了它们本来的面目,几个方才被熏香所迷,如今恢复清醒的胥吏这才回过神来,甫一清醒就见文绍安与程锦在一块儿说笑,愣了好一会儿,才恍然记起,原来这两人是未婚夫妻。
当然比这个更令人惊讶的是这小楼内的陈设,活脱脱便是一个牢房,还有几截断臂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甲虫,饶是他们在大理寺呆了这么多年,也还是被眼前这修罗场一般场面给吓到了,有几个年轻些的,当场就止不住呕吐起来。
闻讯而来的叶萍也眨了眨眼,也没料到这清雅的小楼,里头竟是这样一个地方,更没料到这竹公子竟然嚣张到了这个地步,就在平康坊的中心,那么多朝廷重臣来来往往,竟然没有一人发觉竹公子的不对。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竹公子更是形如痴呆,听竹雅集的罪名是坐实了的,便是崔相的幼子同他们相识,这件事也遮掩不过去,说不定崔相还要因此吃一顿挂落。
至于文绍安和程锦方才对竹公子做了什么,让他变成疯疯癫癫痴痴呆呆的,叶萍压根就不在意,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她一向能够拎得清,只要留他一条命即可。
混乱中,文绍安和程锦缓缓走下楼梯,沿着平康坊的河边,一路往回走,收拾善后清算,这些都是叶萍最擅长的,他们没必要也没闲心在那儿同人扯皮。
“原以为今日能把事情给弄清楚,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啊。”程锦心有遗憾,竹公子固然蛊术上有所建树,但只能算是在南蛮中比较会养蛊虫的混血长老而已,并未真正突破,真正让人警觉的是那股黑面人,可惜自那一日起,此人便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无踪。
在竹公子残存的记忆中,依旧保留着对那黑面人的恐惧和敬服,甚至还有一些恐惧。
“那黑面人似乎不是真正的南蛮人。”程锦回忆起方才的画面,不仅是竹公子,几乎所有跪伏在地上的男女,都在憎恨着,忌惮着那黑面人,而黑面人也不在乎,仿佛他们几个是他们的绊脚石一样,就连留下精血给他们,也不过是随意率性而为,只有那竹公子才会把他留下来的东西当成宝,“一个不是南蛮人的人,却精擅南蛮蛊术,逼着十八脉的长老巫女们纷纷臣服,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或者他也许不是人”
“不,是人。”文绍安摇摇头,“他是个方士。”
一个不知通过什么样的机缘,掌握了南蛮的蛊术,并作出改良的方士,一个能凭一己之力唤出蛊神虚影的方士,一个让十八脉的长老巫女们臣服的方士。
程锦的眉头皱了起来,每回听到“方士”两个字,她总会想到一些不是很美好的回忆,如今这方士又缠了上来,还收服了南蛮十八脉,“他究竟想做什么光复大燕吗”
“兴许吧,毕竟在前燕的时候,这些方士受了香火供奉,难以忘怀也而是正常的,”文绍安的语气疏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