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北崧觉得自己不但下面出了毛病,嗅觉也有问题。
胸腔里有说不清楚的东西在窜,在冲动,他握紧拳头,刻意笔直地站着。
门里门外均寂静无声,程几赶紧打开了水龙头,以掩盖如厕声响。
他两辈子都没这么难堪过,齐北崧似乎有一种让他发窘的特质。
天地良心,他对这位齐公子一点儿企图都没有,他相信老齐也不想和他怎样,但两人独处时总有说不出的尴尬。可能要怪开头没开好,那一天齐北崧欺负人,他则捯饬得不男不女,彼此都丑态毕露。
因为尴尬,程几在卫生间了多呆了一会儿,开门之后齐北崧什么都没说,探出结实的胳膊来抱他。
程几拒绝,强行自助,甚至还不肯把输液袋交给他,非要自己提。
“你不疼啊”齐北崧问。
“还行”程几说。
齐北崧只好退开一步目送,等得都快睡着了,才见对方龇牙咧嘴地扶上床沿。
程几不知如何才能躺回去,站在床前发愣,他的问题是暂时不能弯腰,但上床的动作似乎怎样都逃不开弯腰。
齐北崧耸肩,走去接过输液袋挂好,伸手问“抱一下撒”
程几认命了“抱一下”
齐北崧将他按原样放回了被窝,说“麻烦你以后还是用尿壶,大冬天的搞得我都一头汗。”
程几掩饰性干咳“咳咳行”
齐北崧说“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嗯。”
“我帮你把灯关上我感觉这大灯正对头顶有点儿刺眼,留个卫生间外的小壁灯够了。”
“关。”
齐北崧按下电灯开关,却没走,突然问“这床舒服吗”
程几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他一骨碌滚了上来,和程几头并头,脚并脚,区别只是一人盖着被子,一人没盖。
程几不解地问“你干嘛”
“”齐北崧转过头去,在昏暗中迎上他的目光。
刚才那一瞬间齐北崧脑子像是被劫持了,但是现在,他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想干嘛,他要再闻闻程几的味儿,然后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真对这个有暴力倾向、还不太看得起他的直男有反应。
生理反应也就罢了,他好像还有心理反应。
他不是容易动心的人,实际上他有好多年没有爱过人了,最近一次是十七岁十六岁
如果有些东西来得太轻易,人就不会去付出什么。
读书时因为年轻躁动他经历过一些人,凑在一起只是因为荷尔蒙勃发,互相玩玩,是欲不是爱,分手时也干脆。
走出校门后他就更与爱绝缘了,有太多人打着爱情的名义来到他身边,那面目虚伪得他都不忍心看。
齐北崧不爱人。
所以生理反应正常,心理反应不正常。
但当他发现被赵小敬绑在车里的是程几后,那份震怒和焦急又真真切切,他不会长到二十多岁,反而昏头了
“你想干嘛”程几又问。
齐北崧想不对,生理反应也不正常,这种钢铁直男除了长得漂亮些,有什么可取之处就算费劲巴拉把他搞上床,事后他说不定会追杀你一辈子。
他说“让我躺会儿,现在都快凌晨了,我也累了。”
“哦。”程几居然还奋力让了让,“那你躺过来些。可惜这病房虽然高级,病床却同样狭窄。”
“病床太宽的话,医生和护士不好操作,再高级的病床也是窄的。”齐北崧陪着齐老爷子没少出入过宏城最顶级的病房,对此有经验。
齐北崧高大,程几也不矮,两人躺一张床上难免互相交叠,齐北崧的手臂压着程几的胳膊,似乎隔着被褥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呼吸近在耳畔。
齐北崧想我出毛病了,出毛病了,毛病了
程几不知道他要躺多久,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便问“外面凉,要不要到被子里来”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齐北崧本来就惶惑,一下子又硬戳戳了,因为他想到程几差不多没穿裤子。
他苦恼地搓了搓脸,心说这是怎么了他简直活回去了,既缺少涵养又没有体面,对方还是这么一个人
难道是憋太久了他皱着眉头想。
嗯,应该是。
前阵子忙得昏天黑地,什么都顾不上,到家沾床就睡;后来和生意伙伴大吵,为了散心到水月山庄,遇见那个酒服务生,也没干嘛就被程几闯进来打了。
再后来就被当狗遛了,程几遛他也就罢了,赵小敬这垃圾居然也横插一脚
算来算去,他好久没那啥了,连自给自足都没有。二十多岁身强力壮血气方盛的男人,哪里经得起这个
“你害死我了”他突然骂程几。
“啊”程几说。
“你自己倒开心,弄了个前男友过来搂搂抱抱”
“”程几说,“啊”
他又羞又怒“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好端端提那个干嘛眼前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齐北崧说“就前几天啊”
“别提了,ca”
“再说操我可真动手了,现在你可没办法反抗。”
程几以为他说“动手”是打架的意思,低声警告道“别胡闹陈川正躺在外面呢”
齐北崧嗤笑“我给他开工资,难道还怕他么陈川其余能力都不突出,就是有眼色嘴巴紧,我不用回避他什么。”
陈川嘴巴紧不像啊
程几还想说话,手无意识压枕头,结果齐北崧放在枕头边的那张银行卡便滑开了。
齐北崧问“怎么”
“赵小敬的赔偿金掉了。”
“掉哪儿了”
“没听到声,可能在床垫子底下。”
程几的右手背上打着点滴不能乱动,左手则因为角度问题够不着。
“你别动,我来找。”齐北崧的上身越过他摸向床侧。
“开灯看”
程几话未说完,就听有人“哗啦”一声推开了病房里外间移门。
满室雪亮。
陈川手按在门边的开关面板上,眼睁睁看着齐北崧压在程几身上,还在不可描述地耸动因为要找东西。
“”
“”
“”
陈川猛地关灯,关门,跳上沙发,闭上眼睛,蒙上小毯毯,仿佛从来都没有醒过
齐北崧狼狈不堪地跳下床找卡,找到后放在程几床头,逃也似的离开。
程几果断开始装睡,想把这莫名的一夜混过去。
陈川当晚就想拉一个一百二十人的大群,但最后的良知促使他只拉了个十二人的,里面除了他们哥几个,还有齐北崧的女秘书四十岁,忒八卦、副总六十三岁,齐北崧喊他叔,年轻时混过工宣队、甚至还包括齐老爷子的警卫参谋。
我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从此人生有两个走向,赚一个亿谢媒礼金,或者被老齐灭口。
陈川在群里说。
吃药。
其他人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