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林琳对太后赐过来的老嬷嬷很是倚重，一应饮食起居都由她照顾。至于那个跟着一道赐过来的宫女, 林琳便没让她近身。
理由自然是她年纪小, 又没生育过, 近身侍候自然没有上了年纪的人周全。
于是这位宫女就被林琳打发到一边去了。
林琳让那宫女给她做鞋。
做平底鞋。要舒服，要软的，绣花也要精致那种。
于是那宫女便一脸你怎么可以这样的的神情捧着做鞋的料子回她房间了。
林琳查出喜脉的时候，正好是腊月初。腊八前，太后就撇下一众没生育过的小妃嫔, 又带着孝惠和几个儿女健在的太妃哗啦啦的又从畅春园回宫了。
回宫的太后先是例行感慨了一下宫里的居住环境，就开始招见儿媳妇和孙媳妇了。
林琳走哪都带着她给的老嬷嬷，一应吃穿都不假他人之手。太后见林琳这样信任她的人, 又欢喜了几分。
她生过六个孩子，虽然最终只活了两个, 但在生育经验的传授上，太后自信她特别有话语权。
以前康熙在的时候，太后总要小心谨慎的过日子。现在康熙不在宫里, 又是她儿子当皇帝，太后也就随性了些。
太后传授了些养胎, 生产方面的经验，一旁的皇后也将当初她怀孕生产时的心路历程跟林琳说了一通，林琳一边听一边点头。时不时的还回头跟侍立在一旁的老嬷嬷叮嘱一句都要记下来哦。
少时话题告一段落, 林琳喝了口红枣枸杞茶，这才一脸羞涩的对太后和皇后说道，“有件事儿, 放在心里好些日子了。媳妇和大阿哥成亲好几年，今年，今年才如今有了身孕，也没办法侍候大阿哥了。明年才是选秀之年，粗粗算下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呢。我们院里的宫女，大阿哥竟是没一个看得上眼的。皇阿嬷和皇额娘那里有没有姿色上等，身段苗条，声音清脆，性子爽利，识文断字的宫女”
太后皇后
你们家挑宫女的条件是不是太苛刻了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弘辉的意思”听到林琳提了那一大串条件，太后和皇后直接懵了。好半晌太后才找回声音艰难的问林琳。
“媳妇有了身孕，总要安排人侍候大阿哥的呀。不过挑出来的人是侍候大阿哥的，总要和他的心意才行呢。”言下之意就是告诉这二人，这个条件是她们的儿孙开的。
林琳一脸温柔大度对两重婆婆笑着解释她有多贤惠，她们家的儿孙又有多挑剔。
演技爆表。
太后听到林琳这话，彻底为难了。看一眼皇后，直接将这事推了出去，“哀家常年不在宫里，皇后可有什么人选若是有，便挑个好的赏给弘辉吧。”
“都说好事成双。若有多的，求皇额娘多赏两个给我们呗。”话毕，林琳眉头微微皱起，一脸不满，“上一辈的皇子阿哥后院多少人呢，到了我们这辈这也太寒酸了。甭管怎么样，也不能总是一直委屈我们大阿哥了。”
皇后闻言眼角抽了抽，笑容有些勉强。
和太后带着人住在畅春园一样，今年四爷留晏季和林琳在宫里，也带着皇后娘娘和闺女儿子去圆明园了。从刚入春一直住到现在。
若不是进了腊月，好多的庆典仪式都得在宫里操办，估计四爷都得叫人将林琳和晏季接到圆明园过年了。
皇后虽然没在宫里，可儿子和儿媳妇圆房后的夫妻生活，她却一直很关注。
咸安宫里不但有四爷的人，也有四福晋的人，原本还有太后的人，不过太后识情识趣，早在成为太后的那天就陆续将她的眼线撤出去了。
以孝治天下的大清，只要不干政，养老生活绝对舒心滋润。眼线什么的，现在不撤出来，将来再生出什么误会，那绝对是最草蛋的事。
太后的撤出来了，但四爷和四福晋的却没有。
四爷政事就不老少了，暂时顾不上儿子和儿媳妇的房里事。但四福晋不一样，她特别的关心。
然后，四福晋就郁闷了。
她儿子好像对那事挺冷淡。
除了圆房那天夜里要过水，之后平均五天才会要一次水。这频率吓得四福晋直接将给晏季请平安脉的太医叫过去问了又问。在太医一力担保晏季没有任何身体问题后，四福晋只得将这种事归到儿子天生冷淡上面去了。
再联想到出家的公爹，自来向佛又冷落后宫的男人，四福晋真担心她儿子就是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青
此时听到林琳贤惠又理所当然的话，四福晋的心里纠结，为难又带着几分期待。
也许换个人，情况会有所好转呢
只是她儿子提的条件着实苛刻了些。
四福晋不知道，因为清宫规矩有些变态，让林琳总有一种幕天席地以及在繁华马路边的汽车里啥的感觉。
所以林琳和晏季从来都是在空间里亲热的。若不是担心总不在外面做，将来有了孩子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这才定时定点的在外面来一场的。
头胎和二胎最好间隔两年左右的时间，所以等将来生了孩子后，俩人估计会有一阵子不会在外面做什么了。
估计到了那个时候，别说四福晋心里发毛，就是四爷心里都得犯嘀咕。
都是从年轻那会儿过来的，他都没他家大小子有定力。
╮╰╭
“一时提起来，也是没多少头绪。”皇后对着太后笑笑，将这事揽了下来。“可惜上届选秀的秀女，年岁小的也都撂了牌子。”若是从秀女里挑，就方便许多了。
“亏你想得。”太后闻言一笑，发现林琳刚刚说的那些条件，从宫女里面挑，虽然一定能挑到，但难度太大。而若从秀女里挑，却是一挑一大把。只可惜自打太上皇禅位后，每年的秀女要么当时就有了出路，要么就撂牌子发还各家，竟没个备用留着后选的。
表演了一番贤惠大度，林琳又在太后这里蹭了顿点心，这才扶着太后给的嬷嬷回了咸安宫。
由于林琳有了身孕，太后下了懿旨叫林琳在宫里坐撵出行。林琳觉得她走着走，安全系数更高，便以怀孕眼晕为由只让双人肩撵跟在后面走。
一路回到咸安宫，恰巧晏季已经回来了。
晏季没养什么门人清客，平时除了上衙门，便回咸安宫。
年底内务府比旁处更忙一些，晏季这些天忙得早出晚归，好不容易有天清闲了，便想着早点回来陪媳妇，哪想到他媳妇竟然不在家。
不在家就不在家吧。问清楚了林琳去哪了，晏季便让张保将他带回来的帐本打开，看了一会儿支出帐。
晏季学会打算盘了，不过这人平时都是用心算来锻炼自己。这会儿子正算着呢，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就传到了耳边。
本来这声音再娇滴滴，晏季也不会当回事，偏偏那声音还说什么几尺几寸几双什么的。
两串数字一碰撞，直接将晏季这组快要算完的成果冲没了。
晏季恼的当时就用手侧磕了一下桌面，又侧耳听了几句外面的说话声。
男声明显是张保的，女声是谁的，晏季没听出来，只知道是个宫女。
宫里最不缺有上进心的人。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为了事业敢拼的不少。就跟杜哈哈升职记是似的。
前扑后继。
晏季被打断了，也没心思再算下去了。起身背着手就走了出去。
站在殿外的台阶上，认量了一番与张保说话的那个宫女。
脸很白，脸上的五官一样不少，因此也没吸引到晏季多少关注。
脖子很细，晏季平估了一下需要多少力气可以扭断后，也没有继续看下去。
身上的袍子很合身，竟然还微微有些收腰的设计，看那情况竟像是没穿棉衣的。
眯了眯眼，晏季的脸上都是四爷式的冰冷。当然，与四爷的冷漠不同的是，晏季看向那宫女的眼神带着一股冷漠到极致的杀戮。
晏季就站在那里，然后听到院里其他人请安声音的张保二人便转过身给晏季行礼。
晏季没直接叫起，伸了这两人一会儿，这才淡淡的叫了声起，又问了何事在此喧哗。
一个说是按着规矩拦着某人进殿，一个则说她奉了福晋的命令做绣鞋，想要找一双福晋的旧鞋做样子。
“福晋催得急，凝香不知爷在家，打扰了爷，还请爷饶恕。”
“你叫凝香”对于凝香的话，晏季不可置否。不过听到这个名字，晏季侧是轻笑出声。
“是，奴婢闺名凝香。取自燕寝凝香有佳思。”凝香轻声说话，时不时的还抬头看一眼晏季，眼神又清纯，又妩媚。
燕寝
晏季挑眉看她，“你识字”
“阿玛是笔贴式，曾经教导过凝香读书识字。”
闻言晏季看向面前宫女的眼神有些莫名，哼笑了一声，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对张保说道，“爷记得宫里有规矩，宫女不许识字。这小选是谁负责的再有，包衣旗必须参加小选，即知道要参加小选还教导家中女儿识字，这家人也是糊涂的。朝廷用不起这样的笔贴式，还是让他回家教书去吧。”
“爷”凝香听到晏季的话，当场就傻眼了。“求爷恕罪，饶过奴婢的阿玛。”
没让大阿哥另眼相待，竟然还连累了她阿玛。这发展跟她预想的不太一样。此时凝香都恨死自己这张破嘴了。
张保有些心兴灾乐祸的看了一眼凝香，然后嗻了一声便出了咸安宫。
等张保出了咸安宫，晏季突然来了兴趣。他就站在台阶上，让整个咸安宫的宫女都站到他面前来。
等人都来齐了，晏季便叫她们挨个报上自己的名字。
名字都是喜祥又好听的，有些名字不雅或是犯了宫里贵人名讳的，也在进宫的时候就被教导她们规矩的嬷嬷给改了过来。
晏季挨个打量一回咸安宫里的宫女，发现其他的宫女都穿得很厚实，有的粗使宫女看起来穿得还极臃肿。
这么对比之下，先前的凝香就穿得很单薄了。
这是在勾搭他的同时，还给他媳妇上眼药，说他媳妇刻薄人
啧，也不瞧瞧他媳妇是什么人，她刻薄你都是你的福气。
不知道感恩，竟然还敢告状，勇气可嘉哇。
“打从今儿起，你就叫翠花了。”晏季看了一眼凝香，直接剥夺了她原来的那个名字。
凝香燕寝
哼
不等凝香在打击中谢恩，晏季又挨个给他面前的宫女改名字。
春花，桂花，桃花，杏花，菊花，荷花，菜花
俗到宫女都觉得俗不可耐的名字一起完，晏季还直接将他会给她们改名字是因为这个原来叫凝香现在叫翠花的宫女。
潜在的意思就是她一个新人，不能太给她排面。既然要改名字，就大家一起改吧。
不用谢他，要谢就谢翠花去。
完事晏季又说她们穿的太臃肿了，人家翠花穿的那么少，一定是身体比她们好。冬天到了，不靠衣服还得靠抖。
为了大家的身体好，他建议由这个翠花带队，所有的宫女每天早中晚就在咸安宫里跑上半个时辰。
“多学学人家，省了多少棉花。”
帮翠花拉了一手好关注后，晏季又想起林琳安排这人给她做鞋，担心她使坏，还将翠花的这个工作交给了旁人。让她专心搞体育工作。
觉得这一波没啥需要补充的了，晏季便背着手回殿内了。
等林琳从永和宫回来的时候，翠花刚好带着其他宫女跑到后院去了。
刚回来还不知道晏季闲着无事都要挑点事当消遣的林琳，一边歪在炕上喝果子露，一边将她在永和宫说的话跟晏季学了一遍。
按惯例太后本来应该迁宫慈宁宫，不过太后不是寡妇，她若是搬到慈宁宫总有诅咒康熙之嫌，再加上四爷后宫女人少，这几年后宫也没进新人。所以光是一个西六宫就够四爷的女人住了，因此东六宫仍旧住着康熙的女人。
从东六宫的永和宫走到皇宫最西面，这个路程若不是林琳习武，一般孕妇都得跪了。
晏季坐在林琳身边，将林琳的双腿放在他腿上，一边给林琳按摩双腿和小脚丫，一边笑着对林琳说宫里的宫女都是包衣出身。但包衣却并不都是无官无职的人家。
不少宫女的父兄都是朝中高官。那样人家的姑娘，教养学识都不错。可惜受身份所限只能参加小选，从官宦人家的小姐成了侍候人的宫女。
“你说的对，有些正儿八经的旗人出身还不如那些包衣宫女呢。一个参加大选，一个参加小选。若无意外，人生境遇天壤之别。”
“对了，明年选秀，四爷应该会给弘昀选嫡福晋了。李氏最近蹦跶的欢，又有些不安份了。她眼界不行，但在后宅生存的能力倒是丁点不弱。回头得给她找点事做。”打老鼠怕伤了玉瓶，再加上李氏虽然时常蹦跶，但她连给林琳和晏季添乱都是那么微不足道，看着弘昀和大格格三姐弟的面子，林琳和晏季倒也没多将李氏放在心上。
一枝独秀和百花齐放都是一种美，前者独高，也最容易受到打压和排挤。就应了那句古话，树秀于林，风必催之。
而后者，却有一种大隐隐于世的智慧。
因此，就算是为了弘昀弘时这两片绿叶，晏季都不会真的将李氏压下去。
当然，前提是她别将爪子伸到林琳面前来，不然管他什么算计时局，晏季都要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折腾。
想要让一个人痛苦不堪，并不是从身体上打击他，而是从他的理念，从他最视的人和事情上动手脚。
为女弱，为母强。让一个母亲痛彻心扉的事就是动她的孩子。
一如曾经林琳为了报复康熙是怎么收拾太子的。也一如晏季当年是怎么用政治犯的家人做审讯手段的。他们的善良都是浮于表面的。
这俩口子，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么半天了，屋里怎么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林琳有些饿了，想要叫人去小厨房点份膳食，然后才发现她自从回来就没看见屋里侍候的宫女们。
晏季见林琳问，不以为意的随口胡诌，“天太冷了，我怕那些宫女谁在冻感冒传染你，就叫她们每天都在院子里跑两圈。”
林琳啊了一声，然后点头，“嗯，你想的周到，这也是个取暖的办法。”
下人和主子的待遇不一样。林琳他们咸安宫的份例碳不少。再加上主子少，晏季和林琳住在一起，所以多出来的碳还能分给下面的人。但他们能分出去的碳到底有限，一般都给了亲近侍候的人。下面的那些宫女太监就得不到什么了。寒冬腊月的，极容易冻感冒。
一但生病了，就要移宫去专门给宫女太监养病的地方。那地方条件极差，一但将人送过去，极少有活着走出来的。
林琳想了想，扬声叫了门口侍候的太监进来。
“通知小厨房，姜汤不能断了。羊汤也熬起来，每人睡前喝一碗。热呼呼的喝下去，睡得香，对身体也好。”这年头生病可不是小事，这些事又都是力所能及的，林琳很是大方的吩咐。
“嗻。”
林琳吩咐完那小太监又将红绯和嬷嬷叫过来。让她们看看库房，她记得有些旧年的皮子，叫都找出来，看着下面的人分一分。
这些归档的东西，不能凭空消失。所以林琳和晏季都不会放到空间里。
白放着除了压箱底，也没旁的用处。他们俩口用的不多，而且皮子这类东西，他们每年又都能得不少，用不完的也是要赏人的。
林琳既不用赏娘家人，晏季也没有什么门人清客的家眷需要林琳赏赐，这些东西便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赏给身边侍候的人，只能算是物尽其用了。
你说打包拿出去赏给京城那些穷人
快罢了，前脚赏出去，后脚就得有人指着晏季说他沽名钓誉，收买人心。
悄悄赏给那些孤苦无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