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白檀怒不可遏,看来今日对姜宏端的惩罚还是太轻了,应该直接在香炉里给他下七夜雪。
阮白氏道“好在大公主机敏,也隐隐察觉出姜宏端的心思,从此更不许我离开她半步,还悄悄派人将此事告知宫外的父亲,你外祖听闻之后如遭雷劈,一时乱了方寸,仓促之间,快速择了女婿,定下婚期。倘若不是如此,凭阮乐正的心智,如何能瞒得过父亲”
白檀冷声道“姜宏端纵然可耻,阮乐正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丘之貉罢了檀儿只是替母亲不值,遇到这样的衣冠禽兽。”
阮白氏自己倒是已经看开了似的,“阮乐正那个小人不足为惧,我与他之间已经恩断义绝,如今不过是形同陌路,只是留着他做个挡箭牌,姜宏端再如何也不敢公然对臣下的妻子出手,你劝娘亲与他和离,我执意不肯,就是为了这个缘故。只是,娘亲万万没有想到,云奴儿虽是男儿身,容貌却远胜于娘亲当年。之前我一直要求你低调行事,也是怕被姜宏端的人注意到你的存在,没想到,终究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白檀思忖道“不过,总觉得姜宏端对我的态度颇有些奇怪,隐隐带着些狂热,可是另有蹊跷”
阮白氏神情复杂“那大约是因为姜宏端见过太祖留下的一副画。”
白檀道“什么画”
阮白氏缓声道“一副白衣公的肖像画。”
白檀心中涌上怪异之感,“那画可是与我有什么联系”
阮白氏闭上眼睛,万分不甘地点了点头道“我儿与那画上绘制的白衣公生得一模一样。”
“什么”白檀吃惊,这是巧合,还是另有原由
“所以,姜宏端才会觉得只要得到了我,就能让他继续苟延残喘下去”知道了来龙去脉,白檀反而快速镇定了下来,“母亲不必忧虑,檀儿有自保能力,绝对不会让那些禽兽讨占了便宜。何况,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与其这般受人欺凌,倒不如主动出击。”
阮白氏一惊“我儿要做什么”
白檀坐下来,拍了拍阮白氏的手掌,将她安抚下来,笑吟吟地问道“母亲,姜宏端在位一日,我就需提心吊胆一日,但是,如果他驾崩了呢”
他本不是张扬强势的性格,但也绝非软弱可欺之辈,如今这种形势,还不奋起反抗,难道还真等着被人绑进宫里做娈宠不成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阮白氏闻言沉思片刻,声音坚定地说道“我明白了,云奴儿只管放手去做,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
白檀道抚着唇角,慢悠悠地说道“还没到那般田地,姜宏端多行不义,有的是人盼着他早死,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姜戎如同被火焰灼伤,动作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侧身对着的白檀,露出的右半张脸眉目高挺,五官俊美,眼神幽深,线条流畅而锋利,纤薄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露出慑人的寒意。
仅仅是一张侧脸就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白檀真心赞叹道“楼主龙凤之姿,日月之表,若是整天藏身暗处,倒真是辜负了。”
“龙凤之姿,日月之表”姜戎表情阴冷,语气讥讽地重复了一遍,十五岁之前,这八个字于他而言当之无愧。
至于十五岁之后的姜戎,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每每午夜梦回,总不免忆起自己满手血腥,肮脏不堪,着实惹人厌恶。
久而久之,竟连自己的影子都不愿见到了。
自打在燕子楼结识姜戎以来,白檀越来越清晰地察觉到对方的退避,心中很有些不明所以,只是实在不想再与他周旋,今夜如此也是有意逼他一把,好歹是生死同盟,总不能以后始终让自己以黑色缎带蒙眼吧
再者说,他们的计划可是谋朝篡位,姜戎是注定要当皇帝的人,无论如何都必须现身人前,这样才能凝聚民心,赢得百姓们的支持。
优柔寡断绝非帝王该有的特质。
垂在石桌下的手悄然握紧,圆润整齐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白檀知道姜戎有心结,也一直试图帮他解开这心结,只是一直不得要领,说到底治病总归需要对症下药。
因此尽管心中明白这么做很有可能触碰到对方的逆鳞,白檀还是没有出现任何退缩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