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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环佩7

是高天泽的声音, 高天泽怎么会在这里苏子瑜正伸出去准备接过书的手一僵。

回头一看,隔着书架的间隙,隐约只见藏书室门口站着一群白衣少年, 大约有十几人, 一个个都正笑盈盈地向自己这边望。苏子瑜再仔细看了看, 并不见有高天泽的身影。

“你们”萧子兰抬起头,微微惊讶道, “怎么进来的”

“芷华君对不起, 您昨天突然下令不让进问津阁,我们就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所以我就一个人先偷偷潜进来看了一下。”一名白衣少年走上前, 对萧子兰深深鞠了一躬,抬起头却是嬉皮笑脸道,“天地啊, 我看到清仪君的时候高兴得差点没从楼上摔下去, 我又怕您罚我不敢出来, 就跑回去和他们说了。他们听了非要过来见见清仪君。我们刚才就想吓唬吓唬清仪君对不起, 我们错了”

余下的白衣少年都深深一鞠躬,纷纷道“我们错了。”

其实他们口中的“我们错了”也只是流于形式的一句话, 兴奋之情都分明溢于言表, 一派明知故犯的味道。

萧子兰严肃道“知道错就好,回去以后罚抄一遍大成至圣先师训, 向大成至圣先师认错。”

大成至圣先师训,就是清徽宗的门规,记录了不知道多少年前那位大成至圣先师云若隐对后辈的谆谆告诫, 再由历代宗主不断完善,早已成了厚厚一本。罚抄之前还要净手焚香,用双手接过,向这本门规深深一鞠躬,然后端端正正地坐着恭恭敬敬地抄写。

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云寒琰忽然冷冰冰地开口“三遍。”

云寒琰向来孤冷,几乎从不露面也从来没理过他们,自然也从来没给他们提过任何要求。这是他第一次和他们提要求,结果就是抄三遍门规。

又是为了看清仪君,又是宗主第一次提要求,少年们纷纷一口答应道

“抄抄抄,我们一定好好抄”

“芷华君,别赶我们出去好不好,我们不一定不捣乱也不告诉别人清仪君在这里”

“清仪君,你还要走吗车走了要不然你把我也带走”

“清仪君,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一群少年激动地围住了苏子瑜,他们一直与苏子瑜感情颇深,确实好久不见,苏子瑜其实也挺想念他们的。既然他们都来了,也没必要故意躲开他们。

然而还有要事在眼前,道“你们先去茶室,我等会儿再找你们。”

少年们听话地乖乖转身下楼去了茶室,藏书室里才总算是安静了。苏子瑜从萧子兰手中接过书来,大致翻了一遍。这本书说的也是一件神器,乃是一位没有在修真界留下姓名的上古仙人留下的一张神琴,名叫天风环佩。

据说天风环佩的琴声至纯至净,人间闻者为之清心,天闻之风轻云淡,地闻之草木生发,是一张足以感动天地鬼神的仙琴。

不过这张琴和这整个书架上其他书记的神器仙器一样,都只存在在书里,实物早就已经没人见过了。

苏子瑜合上书,抬起眸子,用一种“你不是在看玩笑”的眼神望着萧子兰。

毕竟这种“从前,传说中有一个厉害的xxx”的故事,早已无从考据。连那个“xxx”是不是被杜撰出来的都不知道,就算是真的,也早已不知所终,要找到这种事物可谓是天方夜谭。

“咳。”萧子兰看出了苏子瑜的意思,轻咳一声,道,“虽然我没见过,但是这张琴真的是存在的,而且后山禁地内有一阵法,可以直接通向它这些年所藏的位置。”

苏子瑜道“哦”

“这张琴的主人已经不可稽考,为何会被人藏在如今的位置也不清楚。先辈发现这张琴后,并没有贸然取出,而是设了一个能够直通过去的传送阵法。”萧子兰道,“但是由于阵法年久失修,如今方位可能会不太准确。”

“这倒是小事。”苏子瑜道“后山的确有这样的阵法,为何从来没听人提起”

“啊,首先多年来这张琴都没有人真正见过,更是无人踏足附近,所以久而久之为人淡忘,你从来没听人提起也属正常。”萧子兰微笑着答道,“我也是读书时偶然发现,否则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萧子兰读的书比一般人多不知道多少倍,所以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但是毕竟书中之言真假参半,也不可尽信。苏子瑜道“我们先去后山禁地一看虚实。”

“好。不过也不急在一时,那些孩子还在茶室等你呢。”萧子兰笑道,“你不在这些年,他们可是一直心心念念想着你的。你过去就和他们处得好,先下去和他们聊聊。”

“好,师兄请先行一步。”苏子瑜看了云寒琰一眼,道,“我想看会儿书”

萧子兰自然知道苏子瑜这么说定有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要做,便告辞下了楼,云寒琰和苏子瑜之间绑了一道锁仙链,苏子瑜心道反正他和自己一样没文化,就带着他一起学习学习。

萧子兰走后,苏子瑜在藏书室里找了找,终于和云寒琰到了一架书前。这一排放的是一些工具类书籍,字典词典与韵书一类。苏子瑜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词典,当着云寒琰的面,翻到了“断”这一字。

这本词典非常详细全面地介绍了以“断”开头的所有词语与典故,苏子瑜往后翻了几页,便翻到了“断袖”这个词。

云寒琰垂眸望着苏子瑜手中的词典,微微眯起了眸子。

苏子瑜想,不懂就学习,自己的确没什么文学素养,这也没什么丢人的。

这本书对断袖一词的解释相当详细,还讲述了一个历史故事“董贤为人美丽自喜,哀帝望见,悦其仪貌,宠爱日甚。出则参乘,入御左右。常与上卧地。尝昼寝,上欲起,贤未觉,不欲动贤,乃断袖而起,其恩爱至此。”1

然后词典又十分隐晦地附上了一小段解释“后世遂以断袖称男子之间,不可启齿之私密关系。”

感受到云寒琰的目光逐渐落在了自己身上,苏子瑜忽然觉得双颊一热,心中莫名十分紧张,慌乱地将书合上往书架里一塞,此地无银三百两道“啊,断垄原来是这个意思下楼,他们久等了。”

云寒琰知道他目光一直落在哪个词上,也不出言戳破,随他默默下了楼。

苏子瑜一下楼,少年们便都为了上来,围着他叫清仪君长清仪君短,给他端茶送水捧着水果点心送到面前,要多殷勤有多殷勤。

“清仪君,请喝茶”

“清仪君,您喜欢吃橘子,给您剥好了,您尝尝”

“清仪君,您教我那套剑法我天天都有在练,芷华君说我进步很多了,你快夸夸我”

苏子瑜只得把他们奉上的茶水点心都一一尝了一遍,拍了拍最后那少年的头,道“不错啊,千辰一向都很勤奋。”

那个被苏子瑜拍拍头的少年叫魏千辰,被苏子瑜拍拍头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一把抱住了苏子瑜,“呜呜呜”地哭出了声。

云寒琰脸色一沉,冷得能把周围空气都凝成冰。

魏千辰入清徽宗时只有七岁,小时候就跟着苏子瑜习剑,那时候苏子瑜十四岁。他第一次见到苏子瑜就向来双手要抱抱,苏子瑜就和他抱了一下。也是魏千辰入宗门的第一天,他就被云寒琰揍了一顿。第二天,他还是不死心要抱抱。即便经常挨揍,但是以后的每一天里,他见到苏子瑜都要一个抱抱。

魏千辰从前一直没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会挨打,直到今年十六岁了,好像方才明白过来,云寒琰和自己一样,对苏子瑜似乎都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情愫。

苏子瑜的怀抱好像有一种奇妙的魔力,仿佛海棠风杏花雨一般温柔甜蜜,令人无比沉醉痴迷,抱住了就不想放开。

七八岁的时候抱抱还是正常的,转眼少年都已经十六岁了,还这么像当面还是小孩子一般的抱过来,苏子瑜的身子一僵,只听魏千辰哽咽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回来了太好了以后谁再敢伤害你一丝一毫我就和他拼命”

“好了好了。我死了你再哭不迟,还活着有什么好哭的。”苏子瑜轻轻拍了拍魏千辰的肩膀,微笑道,“你看你都大男人了,说话别这么煽情。”

“你死了的时候我也哭了”魏千辰道,“哭了好几个月,都快哭瞎了。我还想给你报仇的,可是他们说你是自己跳崖的,我真的想杀人,可是我不知道找谁报仇清仪君你想杀谁,只要你一句话”

“小孩子”感觉到云寒琰似乎已经快忍到了极限,随时都要出手揍人了,苏子瑜推开魏千辰,敲了敲他的脑袋,道,“三年没学会清净无为,不知道齐生死等祸福,倒是学会了什么报仇杀人。我要是真的死了,你们不是应该为我鼓盆而歌才对吗。”

“清仪君,我”

“魏千辰你让一让该我说了。”一个白衣少年推开魏千辰,奉上了一个精美的小册子,道,“清仪君。我为你写了一千首悼亡诗给您,每天一首,赞美你的生平伟大事迹,还有我对您的相思之情过去的日子里我一直在反思,清仪君一生清正光明磊落,对人一直和善友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嫉恨我觉得这个世界是扭曲的、有问题的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都在里面了,清仪君有空的时候一定要看看”

苏子瑜接过那少年递上的小册子,笑道“真羡慕小瑞这样有文化的孩子,去写诗会比修仙有前途。”

“清仪君,这是我给你写的信,你要打开看啊”“清仪君,这个里面是我今天刚买到的桂花糖,送给你”

清徽宗平时不让吃零食,能弄到点糖吃很不容易,估计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才偷偷买回来的。苏子瑜把收下了信,把桂花糖推了回去,道“自己留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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