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里, 时乐和秋觉再收拾破败的屋子,正如秋觉所言,此处虽破,但因隐匿在深谷里,倒是没沾染什么灰尘, 所有事物简单的擦洗便能使用。细致如秋觉, 还将殿内厢房的被褥全都拿到外边去晒, 毕竟年月久了, 渗透了潮气不暖和。
“时哥哥,你还和萧公子住一间么”
时乐被问住了, 看了眼望不到尽头的回廊与厢房“不了, 此处厢房多得是,待会儿我自己收拾。”
秋觉笑“我来,时哥哥干活不仔细。”
“那怎么好意思”时乐不好意思的笑笑,秋觉这是大实话,他单身了二十多年, 平日里活得很糙,哪里有这么多讲究, 干家务这种事能敷衍就敷衍。
“时哥哥还同我说这些吗只不过我担心,你单住一屋,萧公子不乐意又该闹脾气。”
时乐有些懵“他怎么不乐意平日里我跟他抢被子, 他可嫌弃了, 为此没少揍我。”
刚从外边回来的叶知行将两人的对话听了去, 面色沉了沉, 顿在门口过了一会儿才进殿。
“叶道长,可寻到药了”秋觉急急的迎出去,看叶知行面色就知此番一无所获。
叶知行看时乐也跟了出来,忙温和的笑笑“再多寻几次,总能找到的。”
“怎好如此劳烦叶道长。”每次男主为他奔忙,时乐总是很惊慌。
叶知行淡笑“横竖待在此等玉泷苓花开,也是闲着。”
秋觉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时哥哥为何不同萧公子一起寻灵隐瀑说不定你的修为也能恢复如初。”
时乐笑得一言难尽“得了,萧执他能让我修为全废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我何苦去招惹他,再吃一次苦头”
秋觉若有所思道“我认为,现在的萧公子不一定会那样待前辈。”
“那可不好说,我犯不上去触他逆鳞。”时乐心里清楚,萧执是重生过来的,前世经历过另一个时乐背叛的情节,自然不会再让他拥有一身修为成为隐患。
此时,萧执已然进殿,听到时乐所言,他心口莫名窜上一团火,冷声道“是,你恢复一次,我废你一次,看谁有耐心。”
时乐打了个寒颤,侧脸望去,才发现萧执手上提了一串鱼,反而笑道“萧大小姐去了一趟灵隐瀑,原是修行捕鱼之道了。”
“别废话,来处理这鱼。”
秋觉忙乖乖的过去提鲜鱼,萧执看时乐双手闲着,忙将一袋子野果抛了过去“你去洗。”
时乐打开布袋,发现恰巧又是自己喜欢的覆盆子和番石榴,忙拿起一个番石榴在袖子擦了擦就咬下去“我不洗,你爱吃不吃。”
萧执十分看不惯他的不讲究,忙去抢下他咬了一口的番石榴,放在泉水处仔细冲洗了个遍,才又砸向时乐,沾在果面上的水珠溅了时乐一身
时乐接住湿漉漉的番石榴,哭笑不得“你自己洁癖也就罢了,还强迫别人是什么道理”
其实萧执真是多此一举,这山间的野果都干净得很,怕他是有强迫症非得洗。
萧执懒得接话,将两人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的秋觉憋着笑“时哥哥,或许萧公子没把你当别人。”
“胡说。”
“闭嘴。”
两人同时开口,又都同时对望了一眼,同时闭口不言。憋笑的秋觉不经意看了叶知行一眼,又再笑不出了。
秋觉将鱼处理干净,时乐想帮着生火,叶知行忙抢着干了,于是时乐就将包裹里的东西整理出来,除了干粮还有一堆银子,可眼下银子已无用武之地。
那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萧大小姐,只得自己默默将一布袋野果洗干净晾在盘子里。
“你自己住“萧执将晾干的野果摆在时乐面前,示意他吃。
时乐点头,将从包裹里翻出来的一块桂花黄金糕连着纸袋递给他,看萧执动作迟疑面露不悦,笑了笑“干净的。”
萧执接过纸袋,朝时乐皱了皱眉“别这么笑,恶心。”
他最受不了时乐对他笑,笑得他心惊肉跳口干舌燥。
时乐无语,不知哪儿又惹了这位大小姐的不痛快。
众人吃罢烤鱼,便各自回收拾好的屋里歇息,因怨灵已被净化,原本鬼气森森的宫殿变成了寻常的老旧宅子,衾被因秋觉白日晒过,也暖烘烘的。
时乐困得灵魂出窍,如今也顾不上择床,头一沾枕巾便睡熟了。夜半,云破月来,清白的光淌人破败的宫殿,时乐从噩梦中惊醒,就看到榻边坐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由于萧执五次三番这样,时乐也习惯了,并没有被吓到,只沙哑着声音不耐烦道“萧大小姐,你又有哪里不适应”
黑影沉吟了许久,才开口,声音很轻很冷“前辈,是我。”
时乐震惊得一时无言,来人居然是叶知行。
“叶道长”
看到叶知行三更半夜坐在自己榻边,他第一反应是自己还在做梦,下意识的掐了掐手心,疼,可清醒着呢。
第二反应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出了什么事”
谁知叶知行又沉吟了许久,才缓缓摇头“没什么事儿,只是”
看对方难得面露难色,时乐轻松的笑笑“有话不妨直说,不必拘谨。”
叶知行这才抬起眼,一双眸子在月色中显得越发澄澈干净,澄澈得所有情绪都在时乐面前暴露无遗。
“前辈,我做噩梦了。”
“噩梦”
听到这两个字,时乐真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
叶知行定定的看着他,突然翩然一笑垂下眸子“抱歉,让前辈为难了。”
“没有”时乐尴尬的笑了笑“只是没想到叶道长会同我说这些。”
毕竟,因为做了噩梦半夜来找自己安慰这种事,就连不要脸的大小姐都做不出来。
今夜的叶知行,和以往判若两人。
“也是,在前辈眼里,我恐怕是个沉闷又无聊的晚辈。”
说这话时,叶知行仍旧一副温柔款款的口吻,时乐心情复杂,既可怜这孩子身为男主背负命运,时时隐忍克制累了自己,又知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儿。
“瞎说什么,你是最让人省心的,凡事交与你,决不会出任何差错。”
“前辈过誉了。”
时乐换了种轻松的口吻“可越是如此,才越让喜欢你的人放心不下。”
“”
“你凡事都自己压着,给自己的担子太重了,才会胡乱做那些梦。”
沉吟片刻,澄澈的眸子好看的弯起“前辈也会,对我不放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