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悠微敛眸, 她能明显感觉到萧靖灼烫的视线。
她分毫不敢抬眼。
原著中,萧靖是一个阴冷果决, 暴虐无道之人,别说是这世间最是飘渺不定的男女之情了,就是江山皇位, 他也并非十分在意。
宋悠记得他问鼎帝位后,便亲手养育七宝, 就在七宝及弱冠那年, 萧靖就退位遨游四海去了,原著中有关他的去向是一个谜。
宋悠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晓得萧靖此举是另有目的还是当真揭了她的老底了
他昨日在将军府时说过会登门替她讨公道,可她万万没有想到, 萧靖隔日大清早就过来了。
宋悠心神晃荡了一下, 寻不出一个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而这时,萧靖的目光从宋悠清水芙蓉般的脸上移开,视线落在了她被中衣领包裹着的修长脖颈,稍往下便是女子独有的柔曼隆起的地方,与卫辰小儿截然不同,这画面让萧靖鼻头一热,若非他极力控制,怕是又要当场溢血。
宋悠今日穿着一件素兰花色的裙裳, 腰上用的是碧色腰带,夏日穿的少,腰带虽只是稍稍一扣, 但那小细腰依旧纤细的惹人流连忘返。
怎会细成这样
比他梦里的还要细柔,也不知道这样一副小身板是如何生下孩子的
萧靖越想越是心疼,这种心疼超过底线之后就自然而然转为愤怒,此事他定会查的水落石出,他萧靖绝对不会容忍自己心爱的女子遭人迫害。
最终,萧靖的目光落在了宋悠缠着薄纱的手上,那上面用了药,隔着几丈之远,他也能闻到淡淡的草药气味,这气味是从他的小儿身上传来的,他觉得无端的好闻,胜比花香。
王治落座之后,见萧靖如此这般堂而皇之盯着宋悠,他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宋严尴尬的咳了一声,“阿悠,王爷此番过来是来商榷婚事的,你二妹昨日有过错之处,但你大婚在即,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宋严劝说了一句,在他印象当中,长女一直都是文弱的性子,她居于深闺之中,鲜少露面。
如今恢复了容貌,又得以许配给骁王,这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宋严每每看到长女,心头的烦恼与憋闷就会涌了上来。
他甚至不太想看到宋悠,生怕这张脸提醒他曾经做过的种种无德之事。
他从不认为自己欠了王氏的,换言之,他反而认为是王氏误了他与汤氏。
自欺欺人久了,他自己都险些信以为真了。
宋悠在下首落座,是与王治坐在同一排的,萧靖则坐在堂屋另一侧,他又不太高兴了。
小儿宁愿与王治靠近,却不与他坐在一处
这厢,宋悠与王治同时吃了一惊。
什么叫婚事将近,不是还有大半年么
萧靖就知道他的小儿会是这个表情,他承认自己的恶趣味,尤其是看到小儿无可奈何,却又佯装镇定的样子,他当真是喜欢的不得了。
“国公爷,本王虽已决定提前婚事,但昨日贵府宋二姑娘的所作所为不可能当做从未发生悠悠需要一个说法”
萧靖又抢言了。
宋悠终于抬头看着他,见他脸上笑意诡谲,而且那张俊脸似乎在一夜之间清瘦了,宋悠此时一脸的错愕。
悠悠
婚事提前
说好的禁欲反派男主呢
宋悠怎就觉得萧靖已经到了急不可待的地步了
宋悠本不想放过宋媛,但此事若继续查下去,迟早会查到两年前的事,还有七宝的身世。
宋悠心里没底,万一让萧靖知晓了一切,她委实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就在宋悠思量时,萧靖也才揣摩着她的心思小儿恐怕还以为我一无所知,且先让她稍稍安心,早日大婚才是关键,届时当场揭穿她这个小骗子也不迟。
一定会很好玩
思及此,萧靖的恶趣味又冒了上来,在一屋子人惊讶时,他又兀自道“本王会尽快入宫向皇太后禀明大婚提前一事,在此之前,不知悠悠可有什么条件”
宋悠哑口无言,她能说不嫁么
赐婚的圣旨早就下来,她也不可能让外祖父为了她而牺牲那块免死金牌,而且她总感觉萧靖已经掌控了一切。
他知道自己是谁了
为什么不揭穿她
宋悠看不透,她端坐在圈椅上,纤细的小身板只能占据一半的位置,一双水眸僵愣了半晌,这才继续佯装镇定,淡淡启齿,“全凭王爷做主。”
她像个毫无主见,且对他言听计从的小妇人。
萧靖冷峻的眉眼染笑,很享受此刻的感受。
王治焦心竭虑,原本还在想着若是萧靖对宋悠没有男女之情,或许还有机会能制止这桩婚事。
可如今看来,萧靖非但对宋悠势在必得,似乎还有一丝溺宠的意味。
宋严依旧忧心着宋媛的事,在他心中,二女儿柔弱听话,此番被所有人指责居心叵测,她定是受了不小的委屈,既然长女没有任何损失,萧靖依旧要娶她,宋严不明白为何萧靖与宋悠却抓着此事不放。
“阿悠,你跟王爷说说,你二妹这次当真知错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宋严昨天晚上没有机会见到宋悠,他没想到长女脾气还挺大,说不见他,便不见他。
关于此事,宋悠不想自己出头,因为宋媛所言都是真的。
两年前的事,如宋媛所说的一模一样。
只是现在这些人还不知道七宝的存在。
在原著中,宋媛便多次暗中迫害七宝,好几次都险些要了七宝的小命。
宋悠此刻想想,仿佛能猜到了什么。或许宋媛是因为知道七宝是谁的骨肉,所以才不惜想要弄死他。
难道,七宝真是萧靖的儿子
两年前的那天晚上,她所“轻薄”的人是萧靖
天呐
宋悠反复思量,表面淡定的对宋严道“父亲此言差矣,此事非但有损女儿的名誉,还对骁王爷不利,即便女儿不追究,骁王爷也恐怕不会罢手。我只是觉得奇怪,二妹为何要肆意捏造女儿都不知道何为“千媚”,二妹妹倒是对这些下三滥的玩意儿尤为了解。”
宋悠面色清淡,虽是美艳无双,但这种清冷漠然让她平添了几分倨傲,让人移不开眼,却又不敢靠近。
宋严身子一僵,二女儿随了汤氏,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在他眼中,这对母女两人都像是白雪无暇一样的女子,他甚至可以忽略汤氏嫁过人,生过别人的孩子。
宋严始终不相信宋媛会故意在背后污蔑宋悠的名声。
“你们姐妹情深,阿媛不会平白无故害你的。”宋严道。
这时,宋悠突然笑了,她对宋严这个便宜爹当真是失望至极,饶是从未见过王氏,但此时还是不由自主的心疼她。
显而易见,宋严爱屋及乌,汤氏生的女儿自是什么都好的。
而王氏本就是宋严从未在意过的人,她这个人长女又算得了什么呢。
宋悠笑的时候,樱花唇如春花微绽,她不施粉黛,墨发上只是插了一根白玉簪子,虽是极素,但依旧雅到了极致,宛若深谷中的幽兰,超脱了尘世的美。
宋严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虚了。
那人临走之前,也是这样淡淡一笑,她一句话怨言也无,但这浅笑却是让他毛骨悚然,直至此刻脑中还清晰的记得她最后一笑的光景。
是解脱亦或是在嘲讽他
宋悠道“父亲这话说的意思,难不成是女儿逼着二妹坏我名声”
宋严,“”
这时,萧靖突然起身,无视王治也在场,他气势冷冽道“国公爷偏袒宋二,但本王不能容忍悠悠受尽委屈,本王今日走这一趟,国公爷若是不给一个说法,那本王就只好自己查下去了”
国公爷,“”
国公爷震惊时,宋悠也开始慌乱了,萧靖眼下已经知道从哪里着手了,他肯定会查到的
她揪着锦帕,一时间根本想不出更好的对策。
汤氏占着宋严的宠爱,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在英国公府安插了无数眼线。
堂屋这边的动静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汤氏的耳朵里。
汤氏开始慌了。
宋悠的母亲早逝,她又是被辰王退过婚的,饶是她贵为英国公府的嫡长女,也不能让骁王爷如此看重。
但眼下看来,骁王爷当真是将宋悠当成是宝了。
汤氏对身边的婆子道“云嬷嬷现在如何”
婆子如实答话,“还吊着一口气呢,郎中说了虽是还留住了命,若是日后不好身调养着,只怕再难续命,这骁王爷也是个活阎王了,云嬷嬷竟叫他活活打断了几根肋骨,浑身上下每一处是好的。”
汤氏的身子站定,眸中出现了一时的凝神,但她却是毫不犹豫,压低了声音在婆子耳旁道“今日就让她走吧。”
婆子一惊,但也明白了汤氏的意思。
云婆子若是就此丧命,那么汤氏便有理由针对骁王爷了,说不定还能反咬一口,状告骁王爷一个草菅人命的残暴罪名
婆子领命之后,带着几个心腹婢女悄然退了出去。
心道夫人当真是心狠的,云婆子跟了夫人这么些年,还不是说弃就弃了。
云婆子身子无法动弹,意识也已经不太清晰,昨夜做了一夜的噩梦,她梦见了萧靖变成阎王的模样,还派了黑白无常过来向索命。
炎炎夏日,云婆子躺在榻上,身子不由自主的发颤,一双布满血丝的死鱼眼此时半睁着,嘴里念念有词,“夫人不是我杀的,张三爷也不是我杀的都是夫人做的”
婆子推门而入,血腥味与药味混在一块,让人闻了只想作呕。
婆子原先还觉着云婆子可惜,可听清了云婆子嘴里的话之后,婆子当即大惊失色,忙吩咐了婢女将门扇尽数合上,她走上去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云婆子,压低了声音啧道“造孽啊,这话若是说出去,你是想害死夫人么”
云婆子好像已经听不到旁人的话了,“都是夫人都是夫人干的张三爷饶命啊,夫人饶命啊”
“张三爷是夫人杀的,夫人也是夫人杀的”
云婆子愈发疯癫,汤氏身边的心腹知道,不能再任由她这般胡说,她持起一只墨蓝色方枕,缓缓朝着云婆子的脸摁了下去,嘴里发狠道“云嬷嬷,这次你也别怪夫人,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冲撞了骁王爷”
云婆子本就离死不远了,没有折腾几下,就断了气。
半晌之后,婆子将方枕移开,眸色微冷,“你这一死,也算是帮了夫人一个忙了”
婆子不敢久留,对屋内已经吓的大气不敢喘一下婢女道“这件事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一会就派个人去告之国公爷,就说云婆子被骁王爷给打死了”
“是”婢女硬着头皮应下,一个个噤若寒蝉,这今后行事务必要多加小心,万一惹怒了夫人,云婆子今日的下场便是她们日后的下场。
婆子离开之前,叮嘱了一句,“记住了,你们刚才什么也没听到,明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