跆拳道社的活动在一三五放学后后,陆川管理社团严格,敢逃社团训练的社员没几个,每到训练时,道馆总是满满的人。
狄然从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坐在宋博身边。
“范伯明前天晚上回家把车骑沟里了。”宋博幸灾乐祸,“听说是自行车让人做了手脚。”
他看向狄然:“是不是你干的”
狄然一愣:“没有。”
她看到陆川背上的伤确实没打算让范伯明好过,但她再讨厌他也不会背地里做这种事。
狄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不屑于这种阴暗的手段,对她而言,有仇就放到面上解决,堂堂正正打一架,私下动别人自行车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况且,陆川不让她惹事,她确实不想惹。
宋博乐了:“我就说不是你,丫头片子一个,哪来那么大的报复心。不过可真解气,他摔断一条腿,今天拄着拐来学校的。”
狄然低下头,喃喃道:“我不会动他自行车,但我会直接把他腿打断。”
陆川一身白色道服,围着黑色腰带站在场地中间喊集合。
狄然第一个站起来,跑到他面前在场地正中间站定。
“按身高从左到右。”陆川看着她。
狄然想了想,不要脸地朝高的那头走,陆川拦住她:“去另一边。”
狄然刚要过去,陆川又拉住她,他目光阴晴不定,在一个人身上徘徊。
狄然看过去,敬敏站在她要去的方向。
陆川松开手,让她留在原地:“你站这吧。”
敬敏神情木然,看了狄然一眼,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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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确实严格,无论是动作还是柔韧都要求极高,压腿的时候把宋博几个男生折磨得痛不欲生。
有女生动作不标准,他也会去纠正,不过态度会稍微缓和。
狄然见他给那些女生纠正动作,小女生们一个个脸颊羞红,却不敢说话。
陆川提着一个女孩的衣袖,将她手臂拎到水平线上,沉着声音:“保持。”
他路过狄然,狄然立即将手臂歪歪扭扭放着,企图引起他的注意。
陆川看也不看她,狄然不开心扁着嘴巴:“有教无类,你不能差别对待。”
陆川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
他比狄然高出一个头还多,狄然哪怕挺直脊背,也只到他胸口。
她手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吊吊垂着,正好对着陆川心脏的位置。这一刻,不知怎么想的,狄然忽然将手向前探了探,轻轻捶在陆川胸口,轻声说:“呀,你被然然的小拳拳打到了。”
陆川:“……”
“严肃点。”他蹙眉。
狄然吐了吐舌头,没再作怪,将手臂平举成标准姿势。
她回头看敬敏,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稀松的姿势,陆川从她面前经过,目不斜视。
“社长。”她嗓子沙哑,“你为什么不纠正我的动作”
“如果你目的不是训练,尽早离开。”陆川沉着脸。
“她呢”敬敏指着狄然,“她是来做什么的”
“休息十分钟。”陆川无视她的话,喊了休息。
敬敏眼中一闪而过一抹阴冷。
狄然伸了个懒腰,趁休息时间去上厕所。卫生间在道馆外的走廊上,她出门,眼睛瞥到花坛里种的三角梅。
三角梅的花骨朵全都绽开了,藤蔓沿着道馆的墙壁爬上,将那一片覆盖成热烈澎湃的深粉色。
周五傍晚的时光惬意悠闲,鸟在树梢轻声鸣叫。
狄然上了厕所出来,在盥洗台洗手。
鼻梢忽然传来一股浓浓的烟味。
她抬头,敬敏靠在她身后的墙壁上,指尖夹了一根香烟。
狄然面不改色,关上水龙头。
她转身要走,被敬敏挡住。
她今天也涂了厚厚的粉,厚到脸上毫无血色,只有一双戴了美瞳的眼睛黝黑空洞,脖子和脸呈现全然不同的颜色。
狄然想起李东扬说的话,盯着她惨白的脸颊瞧,隐约看到她嘴角处微微压不住的淤青。
敬敏抬手,将烟蒂塞进嘴里。
道服袖子宽大,她一抬手,露出洁白的手腕,狄然无意一瞥,看到上面密布的血痕。
“那晚我亲眼见你进去。”敬敏开口。
狄然知道她说的是家长会那晚,却装傻:“什么”
“他跟了进去。”敬敏自顾自说。
她把抽了一半的烟随手一扔,鞋子碾上去踩灭,而后挽起袖子,将没有一处完好的手臂露在狄然面前。
狄然瞳孔缩了缩,想起刚才在道馆,敬敏松松散散训练,始终不抬起这条手臂的情形。
所有人都以为她生性懒散,对训练抱着几分不屑的态度,可她确实抬不起这条胳膊。
她手臂上淤青交织着渗血的伤痕,不知是被鞭状物抽打的还是被锋利的东西划伤了,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给他打了电话,把他叫走,这是代价。”敬敏冷冷看着狄然,“也是你欠我的。”
狄然明白她想说什么,无非是陆川而已,她将目光从她手臂收回:“我没求你帮我,况且带有目的的做法,只是一种交换性的行为,本身算不得帮助,更提不上我欠你的。”
敬敏安静片刻,笑笑:“你和陆川不会有好结果。”
她眼里透着深深的怜悯和同情,这是狄然非常讨厌的情绪。
她甜甜一笑:“那得试试才知道。”
敬敏冷笑,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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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然洗了手回去,休息时间还没有结束,她和宋博说了会话,敬敏忽然站到她面前。
宋博听了她的来意,笑了:“你要和然然单挑”
也不怪他笑,道馆明令禁止借口切磋解决私仇,她这样明目张胆挑衅陆川定的规矩,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敢”敬敏没理会宋博的嘲讽,只是问。
狄然问:“目的。”
“没有目的。”敬敏说。
狄然活泼快乐的样子看在她眼里像根荆棘,刺密密麻麻扎着她的心口。
没有目的,只是想打而已。
狄然从垫子上站起来,拍拍道服的裤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