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她拼死也得将黄松年捎上哪怕他老得走不动路,用担架抬也得抬来。他那个徒弟到底不济事。
楚镇满面羞惭的道“朕怎么好意思提”
这么大的人了,坐个船都能颠得七荤八素,说出去多么丢脸。
林若秋委实拿他没法子,说起来皇帝这种古怪的脾性有时候跟她挺像的,尤其爱在小事上偏执。
死要面子活受罪。
推己及人,林若秋就不多责难他了,转而将胡卓药囊里的仁丹取来,用温水给楚镇送下,又拿热毛巾为他擦身。
楚镇享受着她细心妥帖的照顾,不禁触动情肠,“若秋,这阵子辛苦你了。”
林若秋轻轻嗔道“说什么呢,陛下同臣妾夫妻本是一体,自然无须计较彼此。”
其实她还挺喜欢这个过程的,以往都是楚镇宠着她纵着她,如今也该让他感受一下她的好,这才叫相濡以沫。
庆幸的是随行的那两个小魔头没给她添乱,否则她的心态绝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平和。楚瑛年纪尚小,许是因为旅途劳乏的缘故,大半时日都在犯困,睡得一脸口水。
景婳则沉迷于观赏江面风景,她现在能说一些简单的字音了,每逢江边有船只经过,她便兴冲冲的伸出白萝卜般的小指头,大叫道“船船”
可林若秋指着脚下的甲板问她时,她却吃吃说不出话来大概她意识不到自己正坐在船上。
好吧,身在其中,反而不知所以,这大概是个哲学问题。
闲来无事,林若秋便抱着女儿去给楚镇逗趣,景婳见了她父皇亦会拍掌叫好,两眼闪着兴奋的光,“阿爹”
这是林若秋折中后想出的称呼,毕竟父皇这个词对她而言太过拗口,且未免生分了点,还是民间的叫法显得亲切。
楚镇也很满意,他轻轻诶了一声,便去握女儿的小手。忽的想起一事,因朝林若秋笑道“说好的婆龙肉呢也不见你钓上一只来。”
林若秋早就将此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则是没工夫,也怕伤及人命;二则,皇帝尚在病中,讲究饮食清淡,总不能她一人独享却不进献给皇帝吧这简直是欺君大罪。
再则,按现代观念,扬子鳄是一种濒临灭绝的珍稀动物,哪怕此时尚且数量繁多,林若秋也不忍宰杀,万一因她的一时兴起而掀起风潮,难免贻害不小。
比起这些,她宁愿陪着皇帝喝粥,好歹不用冒着良心被责的风险。
在她的照料下,楚镇总算渐渐康复起来了,虽仍有些腿脚乏力,比起先前却恢复了些精神。每到一处州郡,都会有当地的地方长官设宴相邀,楚镇也不能不见,一则考察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二则,也须给这些人敲响警钟南地虽然富庶,亦不许他们从中捣鬼,天高皇帝远,他这双眼睛却时时刻刻盯着呢。
为了给皇帝增添气势,林若秋只好跟魏安一左一右地架着他。她还给皇帝脸上施了点脂粉,虽不至于像红脸膛的关二爷那般滑稽,却也是一副风流倜傥的好气色。
倒愈发显得他身旁的林淑妃神情严肃,凛然不可侵犯。
尤其皇帝途经了这么多地方,却未曾纳美一人,更可见得淑妃多么厉害。
等两人正式到达扬州,皇帝的“妻管严”之名已未闻先至。前来相迎的一群歌姬原本不十分相信,及至见众人簇拥着娥髻高耸的林淑妃出来,便齐刷刷的后退一步,大有四散奔逃的架势。
林若秋觉得十分可惜,她挺想看个歌舞听点小曲什么的,当然也不急在一时,便只让红柳将一双儿女牵出来,为他们掸去衣襟上的浮土,要见客总得体体面面的。
扬州知府的眼睛都瞪直了,这哪像是视察民情的,分明是来度假的,该不会连这次南巡都是淑妃娘娘安排的吧试问谁不想待在宫里享福,反倒天南海北的穷折腾。
再一看气色略显黯淡的皇帝,扬州知府愈发肯定了传言非假,恨不得当场掬捧同情泪他家里的那个也不遑多让,悍妻在侧,对哪个男人而言皆苦不堪言。
于是他膝行上前,热泪盈眶的唤了一声“陛下”。
楚镇不意他一个知府行如此大礼,为表宽厚,正要将他搀起,林若秋却搭了把手,示意魏安去扶即可。
她怕皇帝尚未好全,人前露出病态就太损威严了。
不过这个知府大人倒是性情中人,林若秋向他投去善意的一笑。
然后她发觉此人更怕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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