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恩发觉与自己年纪相近的堂兄弟姊妹、侄儿侄女面对谱系也秃头, 托记忆力好的福, 干脆整理了一册精修版谱系图。此时谱系以文字说明为主, 还要结合编撰人的家世, 对某些字避讳,因此读起来十分抽象。图恩用树枝图画出来,标注清楚姓名、字号、官爵、妻儿和主要事迹。女用圆圈,男用方框, 尚在人世为实线, 已经过世为虚线。早夭、出继、外嫁也标注得十分清楚。再配上目录, 看起来一目了然。
整理好一本,图恩先去六伯母的院子找王慧之, “九哥,我闲来无事, 临摹一册氏族志,请九哥帮我指正一下, 有无错漏。”
王慧之拿过来翻看了几页, “这么仔细,可不是临摹的, 是你专门为我整理的吧。你是不是看我上次被翁翁考较答不出来, 专门帮忙来了。”
“嗯。”图恩轻声点头,有点不适应这大白话的氛围。
“咱们兄妹, 你有话直说,做这谦虚姿态做什么。”
图恩仔细看他没有讽刺的意思,才不好意思道“我久病, 不常出门,每次听大家说话都文雅风流,也学着说,生怕自己丢了王家脸面。”
王慧之哈哈大笑“幺娘想什么呢王家人也要吃饭穿衣,哪能天天端着架子。你每次出来都是大宴,自然人人装的文雅些。偷偷和你说,世家糟粕多了去,远的不说,谢家老七就娇弱甚女郎,外出访友,见着马就晕。如此,谢太保还把他送入郎卫。”
“闭嘴,背后说人,非君子所为。”哥哥王宣之提醒,怕他教坏单纯的小妹妹。
“得了,哥,这不是你和我说的吗”王慧之猛翻白眼。
王宣之被噎住,他也是听友人说的。王谢两家并称世家之首,可树大难免有枯枝。比如谢家老七这种,听同为郎卫的友人说。这家伙整一个弱鸡,郎卫都是各高官子孙荫蔽官职,也不让他们担任具体工作,就是给皇帝当花瓶礼仪用的。结果这家伙,扛不起镶金嵌宝的刀,要骑马充当礼仪的时候,他见着马就晕,还谎称受不了马的骚气。大家私底下猜测,这货是根本爬不上马背。即便是现在名士风流,大家都不爱骑马上衙,骑驴、骑牛、疾走的比比皆是,可做不做和能不能是两个概念好吧。
谢七每日郎卫当值,不是迎风流泪,就是对窗叹息,再有亲戚关系,也让这家伙恶心得够呛。
刚听说这事儿的时候,可把王宣之恶心坏了,即便同为世家,也以这样的人为耻。这笑话就在世家上层中传开了。
图恩看他们俩兄弟鲜活的样子,绷着的一口气突然就放松下来。即便是名留青史的高门大族,也不是端着架子过日子的。还好,还好,不用每次说话前都在嘴里转三圈,阿弥陀佛,增寿三年。
图恩送了礼,自觉得了大收获,安心回去静养。
王宣之笑着提醒弟弟“幺娘久病,敏感多思,你不要总逗她。”
“多思不好就让她少思,哥哥放心,可不敢得罪幺娘,下次考较靠她救命呢”王慧之从坐垫上跳起来,去自己的“收藏”中找有趣的东西回礼。
王宣之看弟弟这么活泼,满头黑线,不去理他。如今七叔父那边不太平,他本意是想提醒弟弟不要掺和,可转念一想,他们王家人还需要顾忌这些吗
图恩把“千古名士”的光环从亲人头上歇下,就能安安静静养病了。
这天,图恩正在小书房看书,她的精修版氏族志受到家里一致好评,她想多看书,再整理点儿有用的东西出来,顺便看能不能多接触家里人,打听打听世上有没有一个叫王怜花的人。
一个刚留头的小婢女在门口伸脑袋,去病皱眉,这样的人怎么摸到内室来了。
图恩也看到了,笑着招手“让她进来吧。”她身边的婢女都是经过层层选拔,贴心细致,服侍人一把好手,就是从不和她说外面的事情。当然,很有可能是她们自己也不知道。
那小女婢也是世仆,等级虽低,基本礼仪还是懂的,进来行礼过后,规矩站着,等图恩问话。
图恩笑得和气,“你来找去病有什么事儿不要怕,慢慢说。”
小女婢偷偷看了一眼图恩的脸色,看她没有生气的模样,才小声道“范母让奴来告诉去病姐姐,褚常侍来拜访郎君,请小娘子不要到前面去。”
图恩奇怪,有人来拜访,通好之家让她去见面收礼受夸奖,一般人不叫她去就是。现在突然来叮嘱不能去,是什么道理。
“哪位褚常侍”图恩问道。
“听说是已故都乡亭侯褚太傅之子。”
图恩一下子反应过来,“太后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