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雨城狠狠咬了一大口手中的苹果, 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傅雨城仗着身体底子好, 不过十几天, 伤势竟然好了个七七八八, 除了伤口还偶尔隐隐作痛,日常生活已经没有太大问题。
这一天,刚吃过午饭,他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 摆弄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塑料魔方只差一点点, 魔方的六个面就全部拼上了。
他把魔方扭来扭去, 始终有那么几格拼不上, 甚至颜色还越来越乱了。
“什么破玩意儿”傅雨城忍不住泄气地骂了一句, “啪”的一声把魔方扔在小方几上,扭头向流理台那边望去。
流理台旁边, 男孩现在应该叫他白漠了, 正仔细地擦着一个盘子。
透明的阳光如同轻纱一般,从流理台前的百叶窗洒落一地,把白漠的眉梢发尖晕染出一层融融暖意,让这冷漠别扭的男孩多了几分生气。
傅雨城心想,这小鬼长得跟个雪人儿的, 话不太多, 性子也冷冰冰的, 做家务活儿倒是把好手。
仿佛感觉到有人在打量自己, 白漠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伤口不舒服了”
“哦, 那倒没有。”傅雨城咧嘴一笑, “对了,小漠你不用洗得那么认真,随便涮涮得了。我以前啊,都是攒够一大堆,才洗一次,多省事儿啊。”
这个邋遢鬼,还挺振振有词的。白漠无语地回过头,继续认认真真地洗碗。
傅雨城看着水龙头那细细一线水流,忽然想起了什么。
自打他把这小鬼从沙漠里捡回来,已经过了大半个月昨天洗澡的时候,他看了一下清水箱,里面只剩浅浅一个底儿了。
傅雨城又侧头望向沙发旁的控制屏幕屏幕上红色的数字显示总电量剩余9。
是时候给车子加水充电,顺便活动活动筋骨了。
“小漠,你过来一下。”他冲白漠招了招手。
“等等。”白漠把最后一个碗小心地放进碗架,又扯下旁边的毛巾,一边擦着手,一边走到沙发前。
他垂眸望着傅雨城,有些迟疑地开了口“你有什么事吗”
“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一天到晚你来你去的,叫哥”傅雨城瞪了他一眼,“哥呃哥,难道你不会发这个音吗”
“雨雨哥。”白漠抿了抿嘴,终于别别扭扭地叫了一声。
下意识地,他没有叫“雨城哥”老板娘的妹妹,那个许悠悠就是这么叫的。
虽然似乎有点莫名其妙,但白漠就是不想和别人一样。
“这就对了。”傅雨城终于满意了,“待会儿你收拾一下,咱们去给车子加水充电,顺便带你去大风车那边儿瞧瞧,也算给你开开眼界,认识一下这个世界。”
“可是,我下午要洗衣服。”白漠迟疑了一下,“还要晾被子和毛毯,浴室也该刷了,还有地板”
“行了行了,你到底有完没完。”傅雨城听得一阵头晕脑胀,忍不住举起右手,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这些破事儿,一天不做又不会死别那么讲究,过日子嘛,能凑合就凑合。”
白漠有些无语地看着男人。
他从小在冰冷洁净的生态区实验室长大,对环境有着近乎本能的苛刻要求,让他住在傅雨城以前那种杂物窝里,简直比死还难受。
他想了想“这些事儿要不,我明天再做吧。”
傅雨城耸了耸肩“也行。对了,工作台下面有堆破烂儿,是我上次在一个废弃工厂里捡回来的。你把它们整理分类,顺便点一下数。咱们先去一趟回收站,把这堆玩意儿给卖了,才有钱给车子加水充电。”
“嗯,我知道了。”白漠点了点头,挽起袖子蹲了下去,开始清理那堆破烂儿。
工作台下面,堆满了傅雨城捡来的东西,什么芯片、电路板、螺丝、线圈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布满了蛛网和灰尘。
看着男孩辛苦地分拣着那堆破玩意儿,傅雨城默默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他心想,自己把这小童工捡回来,当真一点儿也不亏,说不定还赚了。虽然内心深处吧,多少有那么一点儿小小的罪恶感但也只有一点儿罢了。
很快,白漠就将那堆东西清理好了,装进一个布袋子里。
“干得不错。”傅雨城赞许地点了点头,“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该出发了。”
越野车开出巷子,巷子对面是一辆双层巴士改装的房车,车顶上站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胖大妈,正在晾玉米棒。
她看见那辆熟悉的越野车,眼睛登时一亮,匆忙放下手里的玉米棒,用力挥了挥手“阿城,阿城听说你受伤了,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傅雨城笑着扬声回答,“谢谢周姐你的玉米蒸糕”
“你喜欢就好”周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明儿做了,让我那小孙女儿再给你送一份儿过去”
“咳咳,这个”傅雨城的笑容顿时有点凝固。蒸糕虽然不错,但他还没忘记,那个小女孩借着送蒸糕的机会,缠着他讲了一下午的故事,差点儿没把他逼疯。
白漠眨了眨眼睛,他也记得那碗蒸糕傅雨城只舀了一勺,就嫌弃太甜,说是小孩子吃的,直接扔给自己了。
而那个送蒸糕的小女孩,死活要缠着傅雨城讲故事,当时男人那个狼狈样子,比被沙虫袭击还惨多了。
白漠回想着那天的情形,忽然有点想笑。
“你小子,幸灾乐祸啊”傅雨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蒸糕是你吃的,受苦的可是我,有点儿良心吧。”
“嗯。”白漠扭头望向窗外,嘴角忍不住轻轻地扬起了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