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脚步虚软，被封辰虚虚揽着腰身往前慢慢走。
这个时候了, 没有人再去关注封辰的动作是不是不对, 顾余的情况实在算不上好。
陆莲雅将水杯塞到厉浩手里，也跑了过来, 搀扶在顾余另一边。
陆莲雅看着顾余有些发白的脸色, 手臂使了力往上提，焦急道“鱼鱼，你还好么”
两侧的人们也十分自觉的挪开了步子, 给她们让出了一条道。
顾余气力失了大半, 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没事, 休息一下就好了。”
顾余的脑袋有些发懵, 她有些茫然地跟着她们的脚步往前走，突然停了下来, “对了，我第几啊”
最后的阶段顾余觉得她跟魂离差不了多少了, 眼前的一切都空蒙蒙的, 没了实感。
比赛到底和平时的跑步不一样，速度比平时训练要快不少，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了。
她觉得她超了张海月，又觉得可能后来她又超过来了。
听到这个，陆莲雅就止不住兴奋, 摇头晃脑道“第一啊超级棒的鱼鱼”
她尖叫道“怎么那么厉害呢鱼鱼, 你就是我的女神啊”
顾余安了心, 有些虚弱地笑了笑，任由着他们搀扶着在草坪上走了一圈。
厉浩和刘一宇跟在后面，看见顾余恢复得不错，厉浩走上前来，将手里的葡萄糖水递了过来，“很渴了吧，喝点水吧。”
“谢谢啊。”顾余接了过来，喉咙已经干了，像是快要冒起火，呼噜一下把一杯水喝了下去，还是渴得很。
围在她身边的同学也发现了，热切地把手里的水递了过来，夸赞道“鱼鱼，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是啊。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竟然跑得那么快”
“哇，要是我体育也那么好就好了。”
顾余喝了三杯水，轻舒了一口气，总于满足了。
陆莲雅将她搀扶到足球场边的花坛上，瞥了一眼小心翼翼护着的封辰，狡黠一笑，“厉浩他们也要比赛了，我去看看，鱼鱼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说完也不等顾余回答就跑了，一溜烟就远了。
封辰沉默地半蹲下来，虚虚握住顾余的脚腕，长指搭上顾余的小腿，微微使力就开始给顾余揉捏。
顾余有些不自在，脚下就开始挣脱，但是封辰再次用力，抬眸轻斥道“再不揉揉，会不舒服的。”
眼眸里的指责显而易见。
顾余偏头看了看周围，这个角落比较偏僻，那边的人都在看比赛，没什么人看过来。
顾余抿了抿唇，脚下停下了挣扎。
只是肌肤和肌肤贴近，指腹传来的力道，还是让她脸颊发了烫。
剧烈的运动，不听话的发丝跳脱发带的束缚，漂落在脸庞，顾余抬手撩至耳后。
顾余垂下眼，看着帮她揉捏小腿的男人。
封辰整个人都很安静专注，微风抚过，柔软的黑发轻扬。绵长的睫毛如扇一般轻柔地上下眨动，鼻子弧线挺翘，红润的薄唇微微抿着。
当真是一副好景致。
两人之间的氛围突然间变得特别好，很和谐静谧。
顾余愣了愣神，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手指轻触上封辰的侧脸，封辰的动作一停，长眸猛然抬起，视线和顾余相撞。
顾余心开始加快，越来越快。
打破这一切的还是陆莲雅，她匆匆跑了过来。
与此同时的伴随着她欢快的声音，“鱼鱼，快去领奖牌啊金牌呀”
顾余慌忙收了手，匆匆放在身体两侧。
刚跑过来的陆莲雅就注意到了封辰的动作，她脚步一顿，转过了头，“呃，鱼鱼我去那边等你啊”
顾余尴尬地点点头，反射性地缩回了腿，“好。”
封辰这次松松地拿开了手，斯条慢理地站了起来，脸上一派平静，仿佛自己所做的一切十分自然。
顾余咬着唇，看着陆莲雅跑远的身影，别扭地抬头，“我们过去吧。”
封辰神色愈深，沉沉看着顾余，蓦然笑了，疏疏懒懒的，“走吧。”
封辰和顾余走到领奖台前，领奖台前已经挤满了二班的同学，看到顾余立刻招呼着她赶紧站上去。
顾余跨了两步走了上去。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看见张海月，最后倒是另一个女孩来了。
她是二班的班长，代替张海月来领奖的。
顾余接过奖牌，看向前面的二班同学，忍不住笑弯了眉眼。
夜幕降临。
大约是太欢快了，大家的兴还没有散去，在足球场上开了音箱开始唱歌。
男生粗噶的声音在夜空里回荡，忽而那边树杈上的鸟群惊起，飞向天空，颇为引人发笑。
“艹，那么难听你也好意思唱鸟都怕了你了”
“什么难听那是你不懂欣赏。那是因为它们震惊于我天使般的嗓音”
“够了，你要点脸行不我都听不下去了啊。”
“听不下去也不给你，老实受着”
顾余脖子上还挂着奖牌，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她其实知道这不并算什么，可是依旧止不住兴奋。
为这个看似特别渺小的成就。
封辰从顾余的身边站了起来，垂眸看着她，“要去走走么”
“走”顾余疑惑地抬头，眨了眨眼睛，“去哪”
封辰偏过了眼，视线看向足球场，“就是随便逛逛。”
学校有什么好逛的但是顾余沉默了一会，还是站了起来。
夜风习习，带来夜晚的凉意。
顾余和封辰并排在一起，沿着篮球场开始走。
顾余低下头，双手插在衣兜里，踢着步子。
球场上散步不止有他们，还有不少人，男男女女的都有。
只是，换作一男一女还是有些微妙，好在夜色漆黑，球场的灯光也十分昏暗，看不太清。
过了好一会，封辰轻咳了一声，犹豫了一会，细声问道“你今天很开心”
顾余手指摸着奖牌上的纹路，点了点头，诚实道“是啊。”
“你”封辰说话一顿，似乎颇为踌躇，话音在清冷的夜色里飘渺，“你可不可以考虑一下”
顾余立时转身过来，封辰身形微顿，话也停了，侧身过来，“嗯”
顾余脚尖捻了捻地面，左胸口的心跳声越发剧烈，她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给自己加油鼓劲。
顾余舔了舔唇，抓着奖牌上的手指攥紧发白，说话的声音也不连贯，“你你先弯腰。”
封辰轻眨眼眸，不明白顾余想要做什么，但是依旧十分听话地微微俯下了身。
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顾余没回答他的问题，低下头，犹犹豫豫地将脖子上的奖牌摘了下来，抬起眼眸，又慢吞吞地往封辰的脖子上套。
顾余顿了顿，扭捏道“金牌换美人。”
封辰摸着奖牌的手一顿，抬眸就直直朝顾余看了过来。
昏暗微弱的灯光下，封辰的视线看不太清楚，但是可以那黑眸微怔，从不可思议变得晶亮。
顾余有些羞涩，她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大胆的一天。
只是，她其实知道，她大概是喜欢他的吧。
下一刻，顾余直接被封辰揽在怀里，两只臂膀搂住她，非常非常紧，身前是他紧实的胸膛，他就像是恨不得把她嵌在身体里一样。
顾余愣了好一会，呆呆在身侧的手轻颤，慢慢地向上爬，虚虚地搂住了封辰劲瘦的腰身。
封辰下颌抵在顾余头顶，闷笑声从头顶传来，愉悦的，满足的，毫不掩饰的。
顾余脸颊上渐渐漫了红，放在封辰身侧的手指用了力，攥紧了他的衣服。
封辰低低沉沉的声音落下来，缠绕着顾余耳畔，“我很开心。”
顾余脑袋一转，脸蛋深深地埋在了封辰胸膛上，过了好久，闷闷的声音才从底下传上来，“嗯。”
顾余回到家里还有些心率不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赢了比赛太兴奋了，以至于脑袋发了懵。
突然间就有个有男朋友，非常非常非常奇怪的感觉。
怎么突然就有了呢。
傻白甜叼着它的狗骨头欢快地向顾余跑了过来，肥嘟嘟胖乎乎的身体一跃，就把还在发怔的顾余给推到地板上。
顾余推搡着傻白甜肉嘟嘟的脸，好笑道“傻白甜，别啊”
傻白甜依旧兴奋地停不下来，大脑袋往顾余身上蹭，连掉到一旁的狗骨头玩具都不理了。
“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傻白甜就被来人拎着前半的身体提了起来。
顾余抬眼一眼，就看到了朝她温和笑的顾轩。顾轩将傻白甜推到了一边，扶着顾余站了起来。
顾余突然浑身不自在了，想到顾轩对待封辰的态度，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封辰成为她的男朋友会不会生气。
顾轩察觉到顾余的沉闷，思索了一番，“怎么了可是输了不开心”
顾余还没来得及将比赛的结果告诉他们，她摇了摇头，扬声笑道“不是啊。我赢了，第一啊”
顾轩的眉眼也染上了笑意，轻声道“那鱼鱼是拿了金牌对么”
顾余一噎，想到现在奖牌的去处，不由心虚道“是啊。”
手却没有动，毕竟她真的拿不出来了。
顾轩微微眯了眼，须臾，他温声道“你妈肯定很开心。”
顾余这才注意陈娇娇竟然不在，转头看向顾轩，“我妈呢。”
顾轩拖着兴奋的傻白甜往前走，“还在洗澡呢。”
顾余跟在顾轩的背后，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了门，立时就扑倒在床上，抱着枕头打滚。
“啊”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顾余低声尖叫。突然有个男朋友，她真的好不适应啊。
电话铃声响了，顾余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平时很正常的两个字现在怎么看怎么别扭。
电话铃声快断了，顾余才滑开了屏幕，整个人缩在了床头，软糯道“喂。”
封辰抬头看着漆黑的夜色，闪烁的夜星点缀着黑幕。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想象出电话那头的少女窘迫的场景，说不定还羞得卷在了一团。
他懒洋洋地笑出来，“是我。”
顾余手指扣着抱枕线，忍不住瘪了憋嘴，“我知道。”
“嗯。”封辰低沉的嗓音蔓延过来。
顾余情不自禁地问道“你打电话来干什么”
封辰后腰半靠在栏杆上，轻哒哒地垂下眼睑，低沉的嗓音分外愉悦，“我想你了。”
这，这
顾余将脸埋在枕头里，半天说不上话。
卧室门口被敲响，陈娇娇的声音传了进来，“宝贝。”
顾余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她急道“我妈来了，我要挂电话了。”
就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害怕得不行。封辰有些怔愣，心却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他轻声安抚道“好，再见。”
“再见。”顾余抿了抿唇，挂了电话。慌乱地汲着拖鞋，打开了房门，喃喃道“妈。”
陈娇娇钻了进来，直接扑过来兴奋地摇着顾余的脑袋，“赢啦赢啦”
陈娇娇知道顾余参加比赛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张海月，作为顾余的妈妈，就算张海月道歉了她也不可能真的不介怀。
总之，就是顾余赢了第一名很高兴，打败了张海月她也很高兴。
总之就是双重兴奋就对了。
陈娇娇拖着顾余坐了下来，左看看右看看，就要翻顾余的书包，“宝贝，你的金牌呢。”
顾余微张着嘴，想撒谎又不愿意，连忙转移话题，“我今天好累啊，现在全身腻腻的，我想洗澡了。”
陈娇娇本来还想听听今天的事，但是也知道顾余今天必定是非常累的，赶紧推着她往卫生间走，“也是，赶紧去洗，妈帮你找衣服。”
顾余关上卫生间门口，捂住脸靠在墙壁上，呻吟了一声。
另一边，封辰家。
封辰挂了电话，朝客厅里走过去，松懒地靠在沙发上，又坐直了身，拿起一个苹果。
果皮从抬头到结尾，直到最后一刀才落了地。
封辰将手里的苹果递给坐在一旁的封野，轻淡道“吃么”
封野怀疑地看向封辰，手上却没有动，“今天你这么好”
封辰眼皮都懒得抬，薄唇轻启，“不吃就算了。”
说着就要拿开。
封野一把抢过，狠狠咬了一口，“怎么不吃八百年没见你伺候过你老子一回。”
封辰并不打算和他计较，又拿起另一个苹果削起来，轻描淡写道“妈，我也给你削一个。”
封野看着封辰的动作，挑了眉，疑惑道“你小子今天发了什么疯突然孝顺起来了”
封辰手里的动作一顿，侧了侧脸，半眯着眼眸，颇有点挑衅的意味，“爸，你是不是受虐狂”
封野“”
他当初就不该留下这个兔崽子。
星期一。
顾余握紧手里的牛奶，头皮发麻地顶着那灼灼的目光回到了位置上。
坐在位置上看着前面的白板，白齿咬着吸管，怎么也不敢看向身侧那个懒洋洋的身影。
这几天，她看到封辰，依旧是不自在极了，完全没有能适应新角色的意思。
放在大腿上的手背突然被大掌覆住，封辰的手一翻转，掌心与掌心相贴，然后十指交扣。
顾余想挣脱，但是身边的男人显然不愿意，她试了试，无奈地放弃了。
顾余转头看过去，封辰挑花眼掀起，嘴角挑起带了笑意。
有些可爱的小调皮。
顾余抿了抿唇，不自觉地看了一圈，小声道“教室呢。”
封辰也不想逼她太紧，懒洋洋地松开了手，声音也哑了几分，“好，那就等换个地方。”
顾余正喝着牛奶，差点被呛到。偏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只换来他越发肆意放肆的坏笑。
真是够了，怎么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中午放学。
同学们大多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教室很快就近乎空荡荡的了。
顾余在整理背包，封辰疏疏懒懒地靠在墙壁上，长腿曲起，手臂搭在膝盖上。
懒洋洋有一搭没一搭地正在和厉浩和刘一宇说话。
顾余刚想背上背包，封辰掀眸看过来，斯条慢理地站了起来，睨了她一眼，十分自然地问，“去食堂还是外面”
顾余一愣，被封辰出其不意的话弄得有些懵了。
她还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陆莲雅，看样子厉浩和刘一宇也该是还没知道。
虽说他们也经常一起吃饭，但是并没有哪次是这样似奇怪又似正常的话。
顾余也分不清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一惊一乍的。
其他三个人的视线立时就落在了她身上，顾余咽了咽口水，不安道“去食堂吧。”
封辰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长腿一跨就走了出来，顺带着拎起了顾余的书包，淡淡道“那走吧。”
顾余茫然地看着他的动作，然后下一瞬接收了几双狐疑的目光。
顾余身体僵硬着，越发心虚。
封辰走了几步，转身过来，挑了眉，有些懒倦，“不走”
厉浩和刘一宇对视了一眼，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暂时压下心里的异样感，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五个人一起来到了食堂。
吃饭的时候，陆莲雅直接一转，把顾余身边的位置让给了封辰。
顾余有点小小的尴尬，瞥向封辰，才发现他竟然点了胡萝卜炒肉。
顾余眨了眨眼，不甚明白，他不是讨厌吃胡萝卜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封辰慢悠悠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胡萝卜，毫不客气地就直接往顾余这边放。
这还没完，接着又夹了下一块。
顾余“”
什么啊自己不喜欢就往她这里放。虽然她挺喜欢吃的，但是这是什么奇葩习惯
顾余撇了撇嘴，不满道“你自己不吃，干嘛要点”
封辰敛了眉目，长睫有些蔫哒哒的下垂，无辜道“可是我想吃肉。”
顾余拿着筷子的动作一顿，直接反驳道“明明有其他的菜啊。”
刚说完这句话，余光就看到其他三个人筷子不动，直直看向他们两个的视线。
顾余心里一个啷当，暗道完了。
顾余瞥了陆莲雅一眼，她半眯着眼看着她，分明就是有很多话要问的意思，还有隐隐警告的意思。
顾余的后背绷直发紧，垂下头，不敢直视他们的目光。
封辰眨了眨眼，轻声道“我知道了。”
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将自己盘子里的胡萝卜一块一块地往顾余碗里放。
顾余感觉头痛极了，叹了一口气，直接放弃挣扎了，自暴自弃地任由着封辰的动作。
厉浩咽了咽口水，看看顾余又看看封辰，不可置信道“辰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