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嘉宁梦醒时发觉身边人还在, 不由懒懒伸了腰,猫儿习性般在那温热的手臂上蹭了蹭,抬眸,“王爷, 我饿了。”
睁眼便要投喂,赵王忽的想揉揉她脑袋。顺心而为, 下一刻他也确实抬手上去了, 满头乌发像毛茸茸的小动物,被揉了还会乖巧地呜呜两声。
但他心知,自己的王妃并非是软绵绵需人养着才能生存的小动物, 她有十分锋利的爪子,在信任的人面前都会很好藏住。
被信任的感觉颇为不错,赵王揉得满足了, “想用什么,让人去传。”
“我还想吃烤鹿腿。”
“早膳不可太过油腻。”赵王无情拒绝,而后安抚, “午膳多烤些。”
嘉宁点点头, 见好就收, 积极地起榻洗漱,她还记得自己那匹白马, 预备今日带它去溜两圈。
她差不多忘了昨日的事,出帐时发现外边儿站满了人还十分惊讶,“一大早就这么有兴致去打猎玩儿吗”
包子去寻人问, 那人讶然,“你们昨夜没听见动静吗”
“什么动静”包子心想,她们昨夜累得睡着了,睡得非常香,完全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王爷和姑娘似乎也是。
“长胜侯那边儿,和马家打起来了。”这婢女凑在包子耳边,“打得可凶,皇后派了人来拉架,也被一起打了。”
包子眼神连连闪烁,“为何啊这两家不是速来很亲的么”
“哎呀那是从前,如今不同了。”婢女挤眉,声音压得更低,“据说,长胜侯世子不行了,下手的,就是马家人。”
应景地发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包子张大嘴,“怎会这样难道两家私底结了仇,竟用这样的法子来报复”
她的神情太过配合,大大满足了这婢女的倾诉欲,语气愈发亲近,“那就不知了,不过高门大户嘛,私底下的腌臜事不知多少,要我说啊,还不如咱们简单点开心些。”
赞同点头,包子疯狂吹捧,“到底是姐姐看得清楚,活得明白,堪称我辈典范。”
被吹得快飘上天,婢女待包子异常亲切,不知不觉又吐露了好些话儿。
营地中,不止包子在打探消息,各府人都在做私下交流。很快,长胜侯世子某种能力不行了这句话几句人尽皆知。
营地本就小,这会儿无人狩猎,自然个个都在闲聊。
皇后得知此事,银牙都咬碎一半,长胜侯世子是她亲弟弟,她自然对害了他的人深恶痛绝,可这人怎么偏偏是马家人
和马家结仇,是她万万不愿看到的。
“葛太傅还是厉害。”暗中人如此道,看着何、马两家闹成一团,不得不对葛太傅的心计佩服得五体投地。
报复也便算了,用如此狠辣的方式,还能让对方自家内讧起来,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那位世子当真不行了”另一人啧声,“他可至今连个嫡子都没有,消息传出去,侯府岂不是要乱套。”
至少那些生下庶子的妾室定要心思浮动,而那位世子夫人的娘家也不是易相与的。家宅不宁,长胜侯可要头痛不已。
“皇家失传秘药。”先前之人哼笑,“大罗金仙来也治不好,下半辈子注定当不成男人了。”
“啧,可怜。”
葛太傅身边能拿出皇家秘药的人,非柔娴大长公主莫属。听说这位素来宽容仁爱,何事能让圣人也狠下心肠,这样对付何、马两家
二人不知,他们也不会去探究。这世间秘密知道得越多,活命的机会就越少,他们深谙此道。
何、马两家闹得厉害,皇帝烦心不已,他近日心情不佳,又碰上皇后娘家这事,脸色沉得能滴水。
“他们两家的事,自有他们处置,你们都杵在营中做什么”皇帝神情不善。
转而又缓了语气,“诸位爱卿,何不同游”
游就游吧天子开口,怀着各种心思的朝臣纷纷携人重入猎场,但这一回,再也没了第一日的激情昂扬。
嘉宁实在没事做了,在帐篷中窝得疲乏,干脆领了人也去猎场外围玩玩。她不需要亲自动手,去溜圈马就行,碰见猎物自有一干侍卫帮她搭弓射箭捕捉。
谢秋随侍赵王,同望嘉宁一行人背影,他知王爷曾教习王妃鞭术,看起来不像偶尔的消遣,而是实实在在练武。
他不由开口,“刀剑藏凶,王妃毕竟是女儿家,纯善若稚子,何必让她牵扯这些。”
赵王一时未答,待嘉宁身影彻底没入林中,方淡道“刀剑藏凶,人心何尝不是,有自保之力方能立足。”
何况,怀璧其罪,拥有那般美貌既为上天恩赐,亦是一种危险。
赵王无法保证自己能十二个时辰不离保护嘉宁,也无法笃定地说跟着他,就绝不会有意外。
他将做的事危机四伏,不会因任何人中止,如此,让嘉宁拥有更多自保之力他才能放心。
谢秋闻言沉思,不得不承认,是他狭隘了。他自小所受教导便是男子天生该保护妻儿,否则便为无能,寻常看来,男子若能做到这点,已经是其妻儿的幸运,但以王爷的身份,显然不行。
他再一次庆幸,皇帝所赐这件婚事给王爷带来的是一个简单纯粹的王妃,且能够最大程度减少王爷举事的顾忌,无论王妃本人,还是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