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期待的不是他,而是陆瑶,知道自己去了乡下一时半会回不来,家中只有陆瑶一人,所以这一老一幼,两个妇孺就来跪门口了。
不管堂上和离地再怎么决绝,不管梁家怎么苛待媳妇,不管梁言如何殴打诋毁陆瑶,陆瑶终究曾是梁家的人。人们都是同情弱者的,梁家的男人都进了监狱,这老幼无所依靠,作为曾经的儿媳,怎么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婆母流落街头。
若是收留了,便是陆瑶心善,从此美名远播,否则一个心狠便落在她的头上了,陆瑾想清楚之后便犹如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
他当然可以成全姐姐的名声,顺便让自己也得一个赞誉,也可以学着梁家一样关起门来慢慢蹉跎泄愤,找个郁郁而终的借口堵悠悠众口,可是凭什么?
他的家不能让恶人进来玷污,他的姐姐身上伤口好愈合,心中的伤痕为何还要再撕扯一下?
这些人,太过分!不能让她们见陆瑶!
“见我姐姐?她全身是伤地从梁家抬出来,又去了公堂,回来后发热说胡话,担惊受怕,好不容易才稍稍恢复一些,见到你们岂不是让她病情加重?想见她,我不允许!她也别想出来见你们!”
陆瑾斩钉截铁地拒绝。
然而能舍下脸皮跪在这门口的岂能是一两句话就能打发的,梁大娘连忙道“阿瑾,阿瑾,大娘错了,真的错了,你别这么绝情,好歹两家曾是姻亲!我代你姐夫给你赔罪。大娘年纪大了,这条命没了也就没了,可这个孩子还太小,虽说不是我亲孙子,可总归也是一条命,若没人管他,他就死定了呀!你是大夫,都说你心善,你救的了人,为何就不救救他,给一口饭吃就行了!”
这真是没脸没皮到了极致,拿孩子说事,况且这孩子落到这个地步是他造成的吗?
可陆瑾本是个技术宅,就不擅长与胡搅蛮缠之人打交道,一般碰上这种的直接转身离开,可如今在自家门口,这么多人围观者呢,怎么走?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这都是谁害的?是梁言!你儿子,他要我死,他陷害我!要不是知县大人英明,这会儿我还在牢里生不如死呢,我姐姐不知道怎么被你们折磨呢!因果报应,你还让我收留你们,想的怎么这么美?滚,有多远滚多远!”
然而话音刚落,那孩子就哭了起来,与公堂上哇哇大哭不同,这会儿哭声微弱,却听的揪心。
“这孩子莫不是病了,哭声怎么这么没力气。”有养过孩子的人议论着。
“是啊,估计也是饿惨了,这有一顿没一顿的,肯定得病。”
“大人的恩怨跟孩子有什么关系,有话慢慢说嘛。”
“对啊,这跟陆大夫什么关系,又不是他的孩子。”有个姑娘插着腰说,一看却是兰花。
“就是,难不成沦落街头的都来找陆大夫?”这都是一起的年轻姑娘。
“怎么跟陆大夫没关系?孩子爹和娘不都等着斩嘛。”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哦,活该他倒霉被人陷害是不是?”
也有些当婆婆的,心有戚戚,忍不住插嘴道“所以娶妻娶贤惠的,这娘家要是有这种兄弟,婆家的日子就不好过。”
此言一出,顿时有人讽刺道,“你哪家的,我可得看准了,我家闺女可不能嫁到你家去。”
“是啊,媳妇活该被打死是吗?”
“哎,你听听,孩子是不是没哭声了?”
你一言我一语,大多同情的是孩子,便有人建议陆瑾先看看孩子怎么样了,其他的恩怨暂时放一旁。
梁大娘乘此机会便坐地哭了起来,“这孩子三天没进食了,浑身发烫也没钱医治他,也是他倒霉,摊上这么对爹娘,也好,他死了,老婆子也没牵挂了,下辈子记得投个好胎啊!”
那小妾也跟着一同抱头痛哭,两人衣衫褴褛,头发杂乱,没一处是干净的,看起来可怜极了,也狼狈极了。
这场面让人的同情心不禁泛滥起来。有些年纪大的看陆瑾的眼睛就不赞同,不管怎么样,人命总是最重要的。
陆瑾听到身后的门动了动,显然陆瑶要出来了。
陆瑾了解他姐姐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拖累自己,怕是会选择跟她们一起走。
于是陆瑾连忙将门拽得牢牢的,对着里头喝道“你赶紧给我回去躺着,你既然回来就别想再回去,陆家我做主,你要是敢跟她们牵扯上关系,我就不认你这个姐姐!”
“阿瑾,算了。”陆瑶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和无限心酸,“都是我害了你。”
“闭嘴!”陆瑾头上青筋跳动,回身看到地上撒泼的两个女人,因陆瑶的声音越发使劲,头脑一热便大声吼道,“滚,要死也给我死远点,要老子收留你们,下辈子吧!我有钱宁愿给你们买坟送纸钱,也别想活着吃我一口饭!”
此言一出,陆瑾心道不好,果然只见这两个女人像是约好的,起身就要朝着墙壁撞过去,一边大喊“老爷,儿啊!妾身先走一步,在地下等你们啊!”
“相公,妾身奈何桥上等您一起啊!”
却是双双约好了一样准备触墙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