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似乎要显示对陆欣的看重, 这接风席面摆的很是那么回事, 几个少爷小姐也都来了,并了几桌,女眷一处用屏风隔开, 陆瑾则坐在三少爷季传宇的旁边。
席面上笑语嫣嫣, 和乐融融, 真像姻亲招待着。
陆瑾是吃过闭门羹的,哪怕如今待他再怎么热络, 可他心里还是有个疙瘩在,只是为了陆欣,他也笑脸迎人地彼此寒暄, 只是心里却更加坚定了自己定要出人头地的信念。现在他不过是英国公门下的一个小小府官, 却有这种待遇,等他节节高升, 那么陆欣的日子就更加好过了。
陆瑾望着屏风那头的陆欣, 忍不住微微一笑。
陆欣坐的位置在外侧, 屏风刚好只遮住了一半,似乎感受到陆瑾的目光, 她回过头来看看, 却恰巧对上了弟弟的视线, 顿时她的笑容化开来,欣慰又满足的模样。
陆瑾心下叹了一声, 心头一时不是滋味, 他的姐姐美丽大方, 还年轻的很,却得依据这个时代封建礼节,孤独地呆在深宅大院里终老,真是万般可惜。
正当他打算不动声色地撇开视线,却见陆欣脸色一僵,慌忙地转过了头,身体似乎还往里面躲了躲。
陆瑾或有所感地侧过脸,只看到季传宇闪烁着目光朝他笑了笑,嘴角还没来得及藏起那抹贪色觊觎。
陆瑾并不觉得自己看错了,这家伙的确在贪图二姐的美色,刚才的那个笑太猥琐。
他皱起眉,心里产生一股不安。
看陆欣的反应,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阿瑾,大嫂是这么叫你的吧,今后一家人,来,我敬你一杯。”季传宇笑着便朝边上站着的一个丫头招了招手,接着取过酒壶和酒杯,就要给他斟上,“喝茶多无趣,喝酒多好。”
虽说季传宗死了快三年,作为弟弟已是出了孝,然而在这个场合劝酒却不太合适,陆瑾说来得从陆欣这儿论!
陆瑾看着他,没有接过酒杯,他正要推辞,却听到李传宇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你放心,大哥去了,今后大嫂就是我来照顾,绝不会委屈她。而她的弟弟自然也是我的弟弟,你要什么,跟哥说一声,以后季家我做主,嘿嘿……”
最后那个你懂的表情实在恶心到了陆瑾,他差不多可以用惊骇来看李传宇。
听姐姐的描述,大少爷是个风光霁月的人物,可一母同胞的弟弟怎么会是这般不堪的模样?
“阿瑾,你帮我劝劝大嫂,你的话她肯定听,要是成就了好事,嘿嘿,哥绝对忘不了你的好处。”
“他可是你大哥的妻子。”陆瑾说。
然而季传宇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唉,大哥都死了快三年了,要我说大嫂这样也算仁至义尽,这独守空房的日子多难熬,合该让人好好疼惜,你说是不是?”
陆瑾接过季传宇手里的酒杯,在他“大家都是同道中人”的目光下,他笑了笑,盯着杯中的久液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泼在这人脸上。不过运了许久的气,他最终还是将酒杯搁在桌子上,然后凑近季传宇,用同样的低声说“你给我离她有多远就滚多远,别污了她的眼睛。”
季传宇的脸色顿时黑沉了下来,不善的目光看向他。
陆瑾一点也不怕,端起茶杯站起来,对着坐在主桌上的季老爷和屏风内季夫人说“伯父,伯母,我二姐对我说,自从她嫁入季家,成为季家媳,得伯父伯母看顾,一直视如己出,深感幸运,也非常珍惜这得之不易的缘分。姐夫虽去的早,可她对姐夫的思念深爱从未停止过。当初我第一次知道这换亲时,是极为气愤不满的,认为季家苛待我的姐姐,欺负她孤弱无援,然而今日与姐姐详谈,我却感到欣慰,也极向往姐夫的风采。今后我随英国公入京,若有朝一日能够重新撑起陆家门楣,定不忘季家亲厚,也相信季家同样感受到我姐弟的情深义重,会更疼惜姐姐,陆瑾深表感激!”
“今日不便饮酒,陆瑾便以茶代酒敬二老。”陆瑾高声一道后仰头喝尽杯中茶。
“阿瑾……”陆欣透过屏风看着弟弟,心中又涩又甜,感动地说不出话来,只道是记忆中的男孩彻底长大了,长成参天大树伸出枝丫来让无依的姐姐停驻休憩。
坐在她边上的三少夫人看到陆欣的表情,于是目光落在主位上,见大夫人的脸上出现一丝波澜之后又趋于无动于衷,便忍不住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遮挡住了嘴角的不屑和冷笑。
倒是季老爷笑着喝了茶,“贤侄说的在理,传宗在的时候,对欣儿那是没的说,就是走前还放心不下她,非得让我和夫人答应好好照顾她,欣儿也对他有情有义,我季家怎会怠慢?”
“多谢老爷。”陆瑾道。
季老爷点点头,又道“听说贤侄已继承陆家衣钵,江州的回春堂传来消息说,你善使疡医之术,开胸破膛,缝合血脉伤口不在话下,每每将濒死之人救回,堪称神迹,可是真的?”
季老爷话音刚落,陆瑾周围传来惊讶的目光,隐隐带着质疑。要知道季老爷所说的,就是回春堂最顶尖的大夫也不敢开胸破腹,至于京中御医,也未听说过有谁擅长此道。
陆欣更是疑惑地望向陆瑾。陆家虽是御医之家,可她们的爷爷和父亲,都不会疡医之术,陆瑾离开京城的时候不过十二的年纪,江州地界不能行医,他能跟谁去学?
陆欣有些担心,怕陆瑾盛名之下其实难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