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暗, 正值黄昏。
白沐发现自己越走越偏,小巷子也越来越多, 但心里一点也不悚,因为愈发清晰的直觉告诉他,这寺庙里有好事等着他去。
这里是寺庙的左侧方,白沐七拐八拐从这里小巷子中穿过,转过一个拐角就快看到出口时,忽然听到前方传来的吵闹声。
“你个臭要饭了,吃饭还这么慢”
“打,大虎哥打他”
“对, 打他, 占着我们玩的地盘了,真是碍眼。”
“又臭又脏, 打死你”
“丑死了,还不快滚蛋”
童言稚嫩的声音里满是恶毒, 白沐听得一阵心惊, 一看才知是几个长得高壮的熊孩子正合起伙来打人,被打那人蜷缩在角落,抱头无力反抗。
应该是来喝善粥的乞丐吧, 看起来瘦得只剩骨架, 连饭都吃不上,又何来力气反抗呢
从这几个孩子的话里不难听出, 打人的原因不过是乞丐吃饭慢, 待在那里挡着他们玩了。
除去原主被虐待一事, 白沐还是头一回在现实中见到如此大的恶意,熊孩子真是无法无天了。
小狗爪子气愤地在地上狠狠抓挠,竟抓出几道不浅的凹痕,低低地嗷呜叫了一声后,后腿用力一蹬就冲了过去“汪汪汪汪汪汪汪”
“啊有狗,有狗啊啊啊”领头的熊孩子听到狗叫最先转身,扔下木棍就吱哇乱叫着仓皇逃跑,他恰好十分怕狗,村里的狗都喜欢咬他。
剩下的孩子也被突如其来的狗叫吓了一跳,见老大都跑了,也不管小白和地上的人,连忙跟着跑出去。
一下子巷子里就只剩白沐和那个像是乞丐的人。
一场风波因一声狗叫而平息,白沐扬起爪子恶狠狠看着跑走的熊孩子,就算不跑他也不怕,要知道他现在的力量可是能碎石的。
白沐看了两眼地上狼狈的人,看不出个什么花样,转身刚走两步,后面忽然传来一道悦耳中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多谢。”
短短两字,却该死的好听,小狗耳朵忍不住抖了两下,不禁好奇地回头看去,才发现这是什么神仙乞丐。
那人已经扶着墙坐了起来,正不慌不忙地整理凌乱的头发和衣服,面前散落的头发重新束起,露出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虽然瘦是瘦了点,但也掩盖不住眉眼脸型好看啊
白沐白沐长大了狗嘴,这满满的文人气息,这淡然又不凡的气质,尤其是这么好看的脸,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落魄青年,也就是江晏清看了看一旁愣神的小狗,无波的眼里总算多了点笑意,有时候人还不如一条狗来得友善,真是可笑。
江晏清自然不知面前这狗有人的灵魂,道谢过后就自顾自的,颤抖着手将碎成几瓣的碗轻轻聚拢,眉目间十分忧愁。
片刻后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银钱,我上哪里找银钱来赔碗呢”
他想起自己来皇城的目的,想起曾经的斗志和自信,更是一阵苦涩“或许我真的注定与科举无缘,倒是合了那些人的意。”
眼里是含带讽刺的苦笑,如今困境是他连饭都吃不上,命都保不住,又奢求什么高中状元,空有一腔学识报复真是让人绝望至极。
他扶着墙摇摇晃晃想站起来,却因为腿脚的抽痛而再次瘫倒,最后只能脱力地坐在地上。
带他长大的奶奶死了,父亲抢走存银挥霍,母亲想把他卖去做家仆换钱,这是全然不顾他的仕途,他拿着点碎银和笔墨连夜离开,徒步来到皇城却被小贼偷了家当,连写字的笔墨都没放过。
也不知是怎么的流年不顺,没一家店铺愿意用他,没一个挣钱的地方愿意收他,只能饿着肚子流落街头。
虽然落魄几度差点饿死,但他一直没放弃参考今年春闱,坚持着不去富人家做家仆,因为签了卖身契就意味着不能参加科举,就算脱了奴籍也会留下污点,可是
可是如今连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科举,江晏清眼里满是绝望和妥协,罢了,先想办法活下去吧。
“汪”白沐在旁边看了全程,忍着来自内心的催促,硬是从这人寥寥数语中了解到情况。
落魄书生,无钱吃饭更无钱参加考试,想去科举
白沐对这人的话并不怀疑,毕竟谁会没事对着一只狗撒谎呢他想了想若是这人真有才能,考上科举的话就是金大腿的得力助手啊,他作为小弟怎能看着人才落寞
虽然这里面掺杂了点个人因素,比如这人真心好看白沐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是个潜在颜狗。
出于各种心思,白沐决定力所能及帮上一把,这也是间接帮金大腿嘛。
这么一想,他毫不犹豫地扯下脖子上的锦囊,用爪子推过去“汪”给你。
垂眸苦涩的江晏清见一圆乎乎的锦囊滚到脚边,烦乱的心思忽然一顿,扯出一抹笑捡起锦囊道“怎么掉了,我给你戴上。”
说着便单手撑起身体,一声闷哼着凑过去,就要给白沐重新戴上,虽然这锦囊看起来挺金贵,但他可不能拿一只懵懂小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