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成婚是大事, 大婚前后礼仪繁琐讲究些也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甄停云有时候还是难免烦躁明明七月五日就要两校联考了, 偏偏婚期就定在六月二十八日, 前三天光顾着在家准备大婚一应事宜, 六月二十八日大婚当天则是折腾了大半天, 只有夜里还能就着火烛看一会儿的书, 接下来又是入宫又是三朝回门
好烦啊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明明想要好好考试,明明有心努力求进步,偏偏没碰着好时候,身边还有一堆拖后腿的再想想女学里一群用功进学的同窗们,甄停云不仅有点计划被人打乱的烦躁,甚至还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焦虑感, 面上自然是没什么好气的。
傅长熹虽然不大会猜小姑娘的心思,只是瞧她这模样,多少还是有些底, 索性便凑过去, 抬手给她顺了顺头发,就好像是当初在北疆抱着银狐狸给狐狸顺尾巴毛时一般。
甄停云没理他,鼓起雪腮,“哼”了一声, 拉起被子躺下来, 背过身不理他。
傅长熹凭借着多年给毛茸茸撸毛的经验,觉着她哼归哼,这模样大概是缓过来些了, 这才开口“怎么又生气了真这么担心考试的事情”
这下子,甄停云是连哼都不哼了。
这不声不响的,傅长熹反倒更头疼了。想了想,他才斟酌着道“你真不必这般心急。我记得,你上次考了三十五名,这成绩已算是不错了。你该知道山峰越高越陡峭,女学红榜上的名次也是越往上越难进步。学习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你得有耐心,一步步的慢慢来。”
傅长熹这话确实是恳切认真,也很有道理。
甄停云并不是不知事理的人,闻言沉默片刻,还是抱着被子转过身来。
此时已是夜深,外头掌了灯,床幔被放下来,遮了大半光线,以至于喜床上的光影昏昏,仿佛是被特意隔出的小空间。
只有她和傅长熹两个,对面对的躺着。
傅长熹轮廓深刻的面容大半沉浸在暗色里,如同归入剑鞘的刀刃,反倒柔和了许多。
甄停云紧绷着的小脸不知怎的也缓和了下来。她垂下眼,细白的指尖抓着被角,像是小心的袒露出肚皮的刺猬,声音细小“原本,女学里就没有婚后留校就读的例子,我算是破例留校。倘这次考得不好,或是降了名次,就怕会惹人非议”
傅长熹侧躺着,靠着枕头看着她,认真听着她的话,目光尤其沉静。
两人晚间都已沐浴过,傅长熹甚至能够嗅到那一丝丝湿润的甜香。而甄停云一张小脸早已洗净粉黛,又白又嫩,近乎透明,更衬出了她眼下的黛色。
傅长熹不由的便抿了抿唇,多少还是有些心软“停云,您该知道,以我如今的地位,以你如今的身份,便是有些议论,那些话也绝不会到你耳边的哪怕是那些不知事的女学生,她们也有知事的父母,也会教她们什么是谨言慎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所以,你很不必担心这些。”
闻言,甄停云不自觉的蹙起眉头,嘟了嘟嘴,低声道“她们当着面不说,背地里肯定也要说”
她的唇瓣带着点淡淡的粉,娇嫩又鲜妍的模样,像极了嫩藕。
傅长熹忍不住的又生出想要咬上一口的念头,只是他素来沉稳,此时虽有些意动,但还是克制着没动,只是耐心的反问道“所以,你是想要叫她们心服口服”
甄停云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想法有点幼稚,恼羞成怒的拉了被子,盖住小半张脸,只露出乌溜溜的杏眸。
傅长熹沉了口气,轻声道“哪怕是银子也不可能人见人爱,还有人嫌弃铜臭味呢。停云,哪怕你这次真能进步许多,可能也会有人觉着你是仗着王妃的身份,投机取巧,暗中作弊你总不能去管人心里的想法。”
甄停云抱着被子,气鼓鼓的道“我知道所以,我就想像周青筠或是杨琼华那样,考个让她们只能仰望的好成绩,就算是背地里说闲话,也像是酸话。”
说实在的,周青筠的脾气并不好,平日里独来独往,待人也十分冷淡,确实是有不少人私下里暗自腹诽。可人家成绩好,是当之无愧的才女,女学里的学生们对着她时总觉着低了一头,竟也没有多少人敢议论毕竟,女学里的女学生多是出身好且年纪轻的,她们大多都还未经历过现实的磨砺,因此反倒更看重才学成绩,更加敬佩成绩好的人。
甄停云就是憋了一口气,想拿成绩说话。
然而,傅长熹明白了她的心思,当真是一句也不想说就甄停云这样上回考了三十五的,现在就巴望着要考第一第二的
傅长熹沉默半晌,还是道“早点睡吧。”梦里什么都有了。
甄停云忍不住又哼了一声。
不过,这一番话也算是替甄停云理顺了思路,她算是确立了自己的长远目标,不似一开始那样焦虑着急了。
甚至,她凑上来和傅长熹抢被子时,还做梦般的道“说不定,以后我真能考个第一第二呢。”
“那也是以后”傅长熹淡淡补充道。
甄停云又想踢他了
考虑到对方早上的警告,为了不在床上掐架,她还是忍了口气,恹恹的闭眼睡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用过早膳,傅长熹耐下性子陪着甄停云看了一会儿书,直到午后方才叫人将王府的管事嬷嬷们都唤了来,让她们过来拜见甄停云这位王妃,也算是正式的交接了王府后院内务哪怕甄停云还年轻,以后还要去女学读书,但她到底是这王府毋庸置疑的女主人。
傅长熹陪在一边,既是显出了他对甄停云这位王妃的看重,也是显出了他在这上面的态度。
下头的管事嬷嬷都是机灵的,见王爷这般态度,对着王妃自是百般小心,千般恭谨,再没有不乖顺的,一个个的都交了账册钥匙对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