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贺知洲便忙不迭的抱着万幸回了万家。
他虽然一直胳膊还吊着, 用不上力气, 可平托着一个小姑娘却是绰绰有余的。
旁边有热心的村民见状, 马上便要上前帮着抱孩子,然而贺知洲却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手臂已经疼到他眼前阵阵发黑,可偏生不肯撒手。
“叔, 我来吧。”贺知洲简短一笑, 将怀中轻飘飘的小孩儿又往上托了托,说,“就几步路, 不妨事儿。”
见他坚持, 又没有个撒手的意思,想起贺知洲还住在万家,估摸着可能是想好好表现,便干脆也作罢, 没有再继续要求帮着抱万幸了。
贺知洲这才慢慢的抱着万幸往万家的方向走, 万中华单手托着万志高跟在后面,眉毛紧皱,另外一手放在胸口,只觉得胸腔仿佛好像堵塞着什么东西一样, 让他整个人都十分的阴郁,上不去又下不来的。
“爹,爹。”万志高的声音还兀自带着些哽咽, 哭着说,“宝姐咋样了她没事吧她会不会不醒过来了”
“不。”万中华朝旁边吐出了一口血沫,声音嘶哑又不成调,难听得很,可却坚持说道,“宝丫不会有事。”
万志高本身焦躁不安的情绪忽然就被这一句话给安抚了下来,乖乖的反手环着万中华的脖子,目光突然就落到了处于人群最后方的万金龙身上。
他比自己要大三岁,比宝姐都还要大一岁。
刚才掉下去的时候,别说是他宝姐了,就连赵长城,这个平日里在村子里经常欺负小朋友的人,都踹了他一脚,要把他给踹到土坑外头。
万志高垂下了眼睑,小心的用一只手摸了摸自己另外一只手的手背,还火辣辣的,万金龙打掉他的手的时候,他记得很疼,他还记得,在上面打算拉他的伯伯当时震惊的眼神。
他当时很绝望,现在想起来都是一片空白的,可那种感情他又不知道怎么说,更不知道和谁说。
要是宝姐还醒着就好了。
万志高心想。
把小孩儿放到了床上之后,贺知洲才发觉万幸手里一直死死地攥着一个东西,看模样像是个土疙瘩,块头不大,但是却异常坚硬的很。
他摸了摸,可万幸的手却纹丝不动,甚至在睡梦当中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安的感觉,眉毛都跟着皱了皱。
后头赶上来的老孙头连忙说,“别抠,宝丫晕过去前估摸着就拿着这块石头醒神呢,给它抠掉了,孩子精神就散了”
贺知洲一愣这什么说法
然而他到底是不懂医,只能作罢,给老孙头让开了窗边的位置。
农村的土炕相当的大,几乎是占据了整个房间的四分之三,也更是因为这样,床上的小姑娘显得更格外的娇小。
老孙头也没顾得上去跟贺知洲解释,而是掏出了自己旁边的箱子,便要给万幸扎针。
几针下去,万幸就皱了皱眉毛,看样子是察觉到了痛感似的。
屋内屋外这会儿为了一圈的人,不少乡亲们也都担心,虽然他们平日里会有些小龃龉存在,可大事儿面前,谁还顾得上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贺知洲看了这一屋子人,鼻尖的味道并不好闻,加上窗户封着,空气也不流通,当下便疏散了一下,让乡亲们都散开了。
万中华抱着万志高从后头走进来的时候,万幸还没醒过来,但是小姑娘面容平静,比起一开始还显得有些许不安的样子来说,已经好上太多了。
老孙头抚了抚胡须,没有取下扎在万幸户口的那根针,说道,“小丫头这是咋回事我摸着像是气血瘀阻,加上情绪波动太大,这才晕过去了。”
万中华脸色也不好,总觉得像是想吐,可又怎么都吐不出来,说话的时候,反而能舒服一点。
他皱着眉,想了想,正打算说,却被一旁的贺知洲给截过了话头。
“估计是让石头搁着胸口,气上不去了。”贺知洲皱眉,说道,“加上刚才挖水渠的时候坑底塌陷,小高差点被埋进去,小丫头救弟弟,这才情绪激动的吧”
外头围着的大人们跟着一起附和,有离得近的一些人,忍不住绘声绘色的开始形容起了当时危险的情形。
谁不知道地陷如果严重起来,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当时也是真着急啊,要不是宝丫临了了把小高崽给扯住了,他可就被埋到那坑底下了”
“可不是,翠花家那狗蛋不就让埋下去了废了老牛鼻子劲才给拉上来,他男人救人着急,腿让石头给划破了那么大一个口子呢”
“呦,这李翠花流年不利,咋这么倒霉”
话题不意外的就被越扯越远,不少人跟着聊天,逐渐四散开了。
不过这也足够老孙头了解到有用的信息了,他伸手把万幸的衣服扯开,果然看见了小丫头胸口一大片的青紫,尤其是挨在她格外雪白的皮肤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万志高一见万幸这模样就忍不住的掉金豆子,小身体趴在万幸边上,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知道了是个什么症状,那把淤血化开就行了。
又是几针扎下去,老孙头便给开了个药方,说,“待会儿就能醒了,小丫头醒了之后,估计得晕上一段时间,这几天给吃点好的、清淡的补补,按时吃药,过几天就能没事儿了。”
万中华接过了单子,郑重的点了点头,便要去给老孙头拿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