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花眠并没将霍珩带走, 但令太后欣慰的是,霍珩总算也不会再继续留在宫中了,他养好了伤,立马便从宫中搬了出去。
霍珩本想回水榭,又怕花眠那妖妇也在,皱了皱眉头细想,还是决意到父亲那儿去,没想到拐入巷口, 便见到了一辆水榭来的马车。霍珩凝住了步子,闪身极快,便躲入了折角墙壁处。
不出须臾,花眠便从霍府出来了,她怀里抱着一张崭新的琴,随着栋兰的搀扶走入了马车中。
直至辚辚车马声去后,霍珩才从墙根处走了出来。
他回了霍府。
父亲一如往常一般正在锯木,庭下木屑纷乱, 霍珩踩着一地的碎木, 就在庭中站着。
“花眠的琴做好了”
霍维棠道“先前已经做好了一把纯阳琴,但弹奏起来音色不佳,我教她改了改, 如今的音色已逼近渔樵江渚了。”
“她要学制琴, 只是为了将渔樵江渚让老太师带到棺材里罢了, 倒没有苛求音色, 学会了, 以后是不会再来的了。”
霍珩心乱如麻,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寝屋。
又是一连几日,花眠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
他在城垛上极目远眺,望着来往长安的商客驼旅时,想着她,回了家见了满室被她摸过的茶具酒器,也总会无意之中想起,夜晚更深难眠,又想到那妇人在时,总是趁着晚上他熟睡,偷摸着把手脚伸过来轻薄他。
当人真正地再也不出现时,霍珩却再也不能适应了。
他又像缕幽魂似的,在哪儿都不得劲,最后还是硬起头皮,打算回水榭上看一眼。
远远地瞥一眼就是了,他想,绝对不能让那妇人发现。
霍珩走入抱厦之中,随意问了一声,婢女们都说,小夫人不在。他于是吃了一惊,快步走回寝屋,被收拾得工工整整,一派人走茶凉之景,连栋兰也不在。霍珩呆住了片刻。
他健步如飞,冲入了正堂,嘉宁长公主泡了一壶茶,一侧的婢女绿环正点着檀香,兽金炉子飘出紫烟,熏得满屋皆是,霍珩急得红晕上脸,但长公主这里,人人都是一派悠闲。
霍珩再也站不住了,“母亲,花眠去了哪”
难道是母亲越想越怒,见他似乎也对花眠不再上心,避而不见,便立马趁机将她赶走了
这么一想,霍珩急得要跳脚了,忙催促着长公主快说。
刘滟君睨了他一眼,“你别在我跟前乱跳,像个猴儿似的,人走了你倒知道来问娘了,人在的时候,也没见你回来瞅上一眼,都走了两三日了。”
霍珩心中咯噔一声,“去了哪”
刘滟君饮了一口茶水,慢慢悠悠地说道“回她们沧州老家了。”
“沧州”霍珩喃喃道。
沧州据长安可是千里之遥她一个孤弱女子,怎么就敢独身回沧州老家
刘滟君又睨着他,放下了茶盏,淡淡说道“她是带着花氏满门的骨灰去的,落叶归根,理当如此,这件事上我可没有立场阻拦,派了点人手护送她去了。”
难怪,霍珩颓然地跌倒在椅背上,她学琴,学做渔樵江渚,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带着祖父的骨灰归乡,让那把花太师生前最爱的琴随他一道入土为安。他从来没有问过。就如同,他几乎从来都不曾体谅过,她作为一个遗孤,一介弱女,活着有多么不容易就算是要靠着双手做工,她也因为腿脚的不便,而远远比不上别的女子,她早已是无路可走了,她只能找人投奔
“霍珩,人才走了两日,她车马慢,你要是现在立马去追,在她抵达沧州之前,应当是能追上的。”
此地到沧州,也不过是十几日路程,晋地多山,马车不便,耽搁下来恐要一月。霍珩要是追,应是来得及的。
他皱着眉,嘴硬地摇了摇头,“追什么这妇人满嘴谎言可恶至极,走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