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天野则是喜上心头,才想顺杆儿往上爬一爬,趁热打铁把谢茂拉到自己这一边,谢茂已缓缓走到星舟船舷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一双眼睛似乎能直接刺入他的心头,让他生不起一丝侥幸。
“你若真觉得布里人与禽兽无异,为何不血祭禽兽,非得采买非法贩卖的布里人”谢茂问。
笃天野很狡猾,跟谢茂说话自辩时带着话术陷阱。
他一边强调乌禚应该是人,不惜抛出了乌禚人自己都遗忘掉的历史大礼包,一边又举例说布里人原始状态下种种“反人类”的行为,借此指责布里人不该是人。两句话就让人陷入了“如何判定人的标准”中走不出来,将血祭是否合法这件事彻底淡化了出去。
解紫唯就直接跌进了他的坑里,去和他争论布里人究竟是不是人的问题。
谢茂压根儿就不搭茬。
“祭祀神明祖宗是很古老的传统。古人宰三牲备九礼,先祭祀主,再飨信众。”
“我不知道你们这地界是什么规矩,在我那儿,信徒祭祀神明,子孙供养祖宗,神龛上放的都是日常食用的东西。凡人归家,道人歇庙,拎回来的鲜瓜糖果先在神龛前放上一两天,隔日重新换上一批新鲜的,再将换下来的果子分给家人信众吃掉,称之为福果,并不浪费分毫。”
“若是大祭供上了肉食,一旦祭祀仪式结束,也会直接分吃了。还有个词叫分猪肉,说的就是拜神祭祖之后族众分食牺牲的事情。”
“倘若没有肉食瓜果,供上清水鲜花,常供常换,取其精诚心虔,也是礼敬。”
谢茂斥责笃家的口吻相当不客气“擅行血祭这件事就是邪道异端所为。”
“你们祭的是什么神什么神需要的供奉不是信众的日常吃食,是特定的血食布里人是不是人这事且不提,就算你们杀的根本不是布里人,这一口气将禽兽杀上几十几百只,祭台上乌糟糟一片血流成河,仆尸遍地就只为摆着做仪式我看你们这想法、做法,也是变态到了极点。”
这一刀捅得太狠了。
不管笃天野怎么狡辩,血祭这件事都躲不过去,谢茂直斥“邪道异端”。
笃天野原本也不认为谢茂很好沟通,此时神色不变,说道“您教训得很是。”他用上了敬语。
“从前我家也以古礼祭祀,后来您或许也知道。两千年前,魔气侵蚀圣地,天下震惊。我们笃家也追随九圣君参与了圣战。圣君陨落之前,赐予我家三件神器。”
他在提起神器时,声音顿了顿。在场所有修士,包括解紫唯在内,呼吸都有了一瞬间的紧迫。
这三件神器显然就是笃家最大的倚仗。
“圣君所赐神器,我家岂敢怠慢神器有灵,显身告诉家祖,它在大战中受伤太过严重,未免归器沉睡,须以血食进补,要求我家每隔六十年献祭童男童女各百”
笃天野似乎还有点无奈,“渐渐地,我家也就改了祭法。”
解紫唯冷笑着戳穿他“是你家尝到了血祭的甜头了吧神器每隔六十年祭祀一次,你家可是但凡年节喜丧都要杀上几百个布里人血祭助兴。你亲口告诉少将军,早几百年前,你家血祭杀死的都不是布里人,是你们家的奴婢,和你们一模一样的神临人。”
这尼玛当初的同事一旦反目成仇,卖起前队友那叫一个刀刀见骨笃天野也是无语了。
他俩都对每隔六十年给神器杀二百小孩儿的事理所当然。那可是神器啊神器要吃供奉,弟子岂敢不供莫说童男女,笃老太爷的长子,笃家的大爷,也被神器要求献祭了,笃家不也得受着
正是因为神器的存在,笃家在南巢杀人如麻、大搞血祭,其余修士也都保持了默许的状态。
谢茂是外来者。
谢茂对所谓的神器没有一丝敬畏之心。
“你说的不会就是它吧”谢茂说话时,二元定矩尺飞了出来。
笃天野有点尴尬,摇了摇头“神器供奉在家庙中。”
解紫唯道“他家尝到了血祭的甜头,又觉得神器不可轻易动用,就照着血祭神器的样子,血祭了其他的法宝。这把二元定矩尺是圣君嫡传弟子风峦帝君所制,是目前少数传世的圣次级别法宝,笃家已经血祭它很多年了。”
谢茂露出个恍然的表情,二元定矩尺又飞了回去“你们俩叙旧结束了吧”
解紫唯和笃天野都从星舟下抬头,叙旧我俩一直在打嘴仗,争取你的偏向,谁叙旧了
“叙旧结束了,咱们就去看看你家家庙里供奉的神器。我倒是很想知道,这天天想吃童男女的神器,究竟是哪一路邪神”谢茂说。
解紫唯和笃天野的脸色都变了竟然说神器之灵是邪神那可是圣君陨落前所赐
“你家的家庙就在这里吧”谢茂指了指笃家大宅。
笃天野和解紫唯都说不出话来。
满场寂静中,乌禚的战士首领阿英大声喊话“就在城里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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