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飞石随口说“先搁着吧。待回来再说。”
萧陌然不好意思地问“太上长老今日去城里么”
衣飞石看着他。看得萧陌然有些忐忑时,他才笑了笑,从曼珠空间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彩妆的牌子色号“你师父已经给我了。顺路给你买回来。要不要看看哪里写错了没”
萧陌然嘴里连连说不敢不敢,却支着脑袋把那张纸扫了一遍,露出满意的笑容“谢谢太上长老”
龙饺满脸不高兴“我也不出去。除非变成龙”
“不能变龙。”衣飞石否决。
“那我不出去。”龙饺赖在沙发上,嘎吱一声,从本地采购的木头家具就被她沉重的龙身压了个粉碎,她就在断裂的织物与木头间翻滚,“这里的人不喜欢两脚兽幼崽,我不出去”
衣飞石额上青筋鼓起。
比小孩子更讨厌的,就是撒泼打滚的小孩子。
谢茂恰好洗漱穿戴整齐,拿着一顶遮阳帽出来,笑道“你不去就在家吧,我们一两天就回来了。不许随便偷吃气运,也不许再打滚。你这么招小衣讨厌,晚上吃龙肉火锅。”
龙饺马上翻身起来,对着粉碎的沙发吹一口气,乱糟糟的屋子霎时间恢复了原状。
她拉了拉自己的淑女裙,乖巧地给衣飞石行了个礼“我在臭水沟里滚了很多很多年,肉是臭的,不好吃不好吃。”
萧陌然上前向谢茂施礼。
谢茂客气地说“家里劳烦你照料。辛苦。”
李秦阁最近在抠一个很奇葩的细节,谢茂认为没什么必要深究,因为最终的天庭外挂根本用不上那个方向的细节。可是搞学术的疯子你没法儿说服,天庭外挂用不上,不代表它对李秦阁没意义。
李秦阁废寝忘食在书房窝着,凭他的修为,不饮不食没关系,这都十几天没回屋了,也没多看萧陌然一眼,平时将李秦阁缠得很紧的萧陌然也没有吭声,默默地陪在书房外边,自得其乐地消遣。
家里龙饺是个没用的,谢茂、衣飞石和李秦阁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书房,只剩下萧陌然做点家务。如今谢茂和衣飞石一走,把龙饺扔给萧陌然,他还得照顾废寝忘食的李秦阁,可不是辛苦么
萧陌然低头露出含蓄温顺的笑容“应该的。不敢称辛苦。”
除了最开始不得已向谢茂哭诉之外,日常相处时,萧陌然比较避着谢茂,反而亲近衣飞石。
他本能地把谢茂和李秦阁当作一类人,把他自己和衣飞石归为一类人,一度让谢茂深为不满。
什么叫小衣跟你是一类人都是男人你把拽着小衣胳膊的手给我放下来
当然,不等谢茂翻脸,衣飞石也已经避了开去。
衣飞石也很懵逼。
他没有不能和男人近身的想法,谢茂也没有那么变态,把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当作私有,不许任何人碰。
主要是他只见过闺中女子勾着胳膊走路,总以为那是小女儿家的意趣。两个男人寻常走路,也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伪装目的,为什么要拉拉扯扯地勾胳膊
最重要的是,他和谢茂牵个手都颇觉不体面,怎么肯跟别的人勾着胳膊成何体统
萧陌然一度还想和他交流化妆经验。衣飞石能做各类各种乔装和仿妆,这一手技术已然出神入化,偶尔也愿意指点萧陌然两招。可萧陌然总是怂恿他也化成女妆,衣飞石便有些敬谢不敏。他无缘无故地为什么要化成女妆先生也不喜欢吃上一嘴的胭脂唇釉。
衣飞石拒绝了两次,萧陌然也知道了分寸,这会儿就远远地站着,不敢再把衣飞石当“闺蜜”。不过,相比起谢茂,他还是更亲近衣飞石。在谢茂的跟前,他规矩乖顺得没有一丝出挑之处。
谢茂与衣飞石不曾推门出院,直接就挪了出去。
到了无人僻静处,衣飞石就看见谢茂拿鼻孔出气,忍笑跟了上去,牵住谢茂的手“先生。”
“他以为他是谁。朕何等眼光,看得上他次次都拿这样的表情”谢茂一边说,一边做了个低眉顺目的温驯乖巧表情,“对着朕他这个人,仗着有几分姿色,以为朕肖想他他”
这是自尊心受挫了。
想谢茂历来都是被众人觊觎爱慕的对象,但凡爱慕男色之人,哪一个不对谢茂多些旖思恍惚
谢茂倒也不是对那一堆烂桃花留恋虚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爱慕他颜色的人,只要存心不坏,也没给他带来困扰,他都能怀着善意说一声谢谢。他更没疯到认为自己可以颠倒众生的地步,要求人人都为他倾心忘形。
可他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萧陌然这样,时时刻刻把他提防着的男人。
似乎一个不留心,谢茂就要发号施令,命他入内侍寝。
偏偏人家面上做得没有一丝出格失礼之处,就是“内眷不见外男”的端方样子,谢茂还能批评人家“不开放”吗就不许人家保守一点吗谁规定男人不能保守了
“他想得美。”衣飞石干脆地说。
谢茂一愣“对。”
衣飞石看着谢茂,满眼都是笑。谢茂也突然觉得自己的气闷很可笑。
萧陌然是真正受过苦的人,李秦阁在跃鲤崖五十年,他孤立无援如何生存且还要想方设法去跃鲤崖探望李秦阁。他所经历的一切,曾付出的代价,不及细说,众人也都能明白。
因而,他几次自说自话,拉着李秦阁一起来做炉鼎云云谢茂最终也都表示了理解。
“有病得治。”谢茂觉得李秦阁对萧陌然关心不够,这毛病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
这个疑问刚刚存在心尖,谢茂就感觉到一丝很明确地颤栗。
天人感应的示警
想起萧陌然近日越来越虚伪的笑容,谢茂突然问“他最近还缠着你么”
衣飞石摇头“近日皆在书房,很少见面。我对他说话也不算很客气,大约不敢来找了。”
下一秒,谢茂与衣飞石就回到了小院。
不过短短的五分钟时间,刚才还井然有序的小院院墙、楼房已经彻底倒塌,刚刚修好不久的公寓也被拆成了碎片,衣飞石常用的器物摆设皆在废墟之中,谢茂脸色瞬间铁青。
这时候最重要的自然不是死物。衣飞石循着气机搜了一遍,远远地看见一条龙影翻腾。
“我吃了你”龙饺在空中怒吼。
空中翻滚的金龙龙口大张,龙牙狰狞无比,看上去十分骇人。
然而,站在她面前的萧陌然怡然不惧。
他很清楚,龙饺是不吃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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