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飞石将玉翡剑收起,说道“您有禁足之令即可画地为牢。臣岂敢违逆”
他一连两次拒绝谢茂,非要离开,那是因为他把谢茂当自己的丈夫,把自己当谢茂的丈夫。
如今谢茂宁可撕破脸皮,强行将他留下,这就不是伴侣之间的事了。
事实上,只要谢茂不承认伴侣关系,只认主从,他根本不必收缴衣飞石的法宝,也不必找安玉霖在一墙之隔外震慑衣飞石,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衣飞石留下。君上有令,臣岂敢违逆
谢茂知道衣飞石没有讽刺他的意思,仍旧被刺得有些扎心,一时不能开口。
衣飞石见他脸色难看,方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给了个暴击,想要辩解绝无此意,又无法自辩,看着谢茂的眼神就有些担心我不是那个意思。
明明就是一个彼此角力对抗的局面,换了别人来演,只怕就要这方心碎、那方怨憎。
被衣飞石这么担心地抬头一望,顿时就有点走了形。谢茂也说不出自己心里什么滋味,有点好笑还带了点辛涩的心软,到了这种时候,小衣担心的居然还是我你一个嘴刀能把我如何
终究还是彼此心爱,舍不得一点儿伤害。谢茂只怕自己多看衣飞石两眼就要举手投降了,只得移开目光去看沙发边的玉树,饶是如此,再说话时语气仍旧温柔了许多“你先休养几日,不要着急。我这里准备好了,再送你回上界。”
补好了漏洞,将前因后果整理得天衣无缝,再送我去上界看粉饰好的太平吗
衣飞石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梦境如此甜美,痴人愿长睡不醒,至死不觉。
安玉霖守在外边的待客厅也是莫名其妙,突然接到老师的消息,叫来门外镇场子,他还以为是有哪路不长眼的宵小来找老师麻烦,结果呢老师要他隔墙盯住的人居然是师叔
眼见谢茂推门而出,安玉霖连忙上前“老师,这是”
“劳烦你在这里守上几天。若他持剑出来,”
不等谢茂说完,安玉霖已保证道“我肯定不让他走。但是,老师,师叔这是怎么了您和他有什么分歧可以坐下来谈,夫嗯,师兄弟之间这样是不是不大好”不管粉饰得再温柔,软禁就是软禁,很伤感情。
谢茂并未回答他这句话,也不认为安玉霖可以插嘴他和衣飞石的关系,继续说道“他若非要离开,手中有剑,你也不必强拦。”
衣飞石毕竟是圣人身份,又有玉翡剑在手,万一逼急了开大,安玉霖未必扛得住。
何况,衣飞石仗剑而出,就是不再顾念旧日情分了,谢茂拦得住第一次,拦不住第二次。
这吩咐就把安玉霖弄得挺困惑,又要神念锁定盯起来,一副严防死守的样子,又说他持剑出来就直接放行,到底是要守着还是不要守你们这是玩的什么情趣吗
谢茂又吩咐剪出来的纸人侍从“闭门谢客。”
早在郄谷察出现的第三天,谢茂就已经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这间待客厅用的时间就非常少了。不过,白天谢茂在神庙深处的工作室忙碌,容舜依然在家中办公室办事,往来人流不少,偶尔就会借用谢茂的待客厅稍作休息,也被谢茂默许。
闭门谢客之后,谢茂寝起的东楼不再准许外人出入,安玉霖就在待客厅里安营扎寨了。
他原本还想多少有些不方便。谢茂要回来休息,总得经过这间待客厅。他在这里起居坐卧,多少有点不像样子。于是撑起架子,顶多在待客厅里打坐饮茶,并不做其他的事。
要用神念锁定衣飞石一直守着,就无法分心修炼。不能修炼又待在老师的地盘上不能太失礼,实在有点太无聊。
哪晓得谢茂离开之后,一连四天都没回来。
安玉霖找来北斗剑询问,才知道谢茂一直待在神庙里。
“神庙”
郄谷察就被囚禁在那里。52格格党最新章节52ggd
安玉霖想起那个与衣飞石极度肖似的少年,心中更犯嘀咕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屋子里的衣飞石非常安静。
安玉霖一直用神念锁着衣飞石,知道衣飞石的一举一动。
衣飞石就一直待在起居室里,有时候躺着,有时候起来打坐数息,除此之外,他什么事都不做。
安玉霖借着送吃食的机会进去过一次,衣飞石让他把水果留下,热饭汤羹都带回,且不必再送。明显就是不想见人。
金丹修士能够辟谷,饮食已无必要,考虑到衣飞石的心理状态,安玉霖也就没有再进去。
安玉霖在外边是待着无聊,又觉得被软禁起来的衣飞石更无聊。什么都不干,难道是在天天以泪洗面光顾着伤心了就算没有伤心,每天不是躺着就是静坐,这么熬下去也不大健康吧
正嘀咕时,谢茂回来了。
安玉霖忙整理仪容,把剥了满盘子的瓜子皮收好,哪晓得谢茂中庭左拐,直接去了书房。
书房里是正在翻书研究各门派修法古本的李秦阁,想来也是忙正经事。安玉霖等了一会儿,到午时也不见谢茂出来吃饭,又躺了回去,可能要晚上才会出来了吧
傍晚时分,书房门打开。
李秦阁准时下班。
安玉霖竖起耳朵听了许久,那门居然又关上了
老师竟然不出来的吗两口子吵架了所以睡书房这样是不是太不健康了
诚然谢茂有传道筑基之恩,安玉霖实则比较偏心衣飞石。重逢以来,谢茂失去了从前的记忆,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相处起来始终带着疏远,真正指点他修行破境的都是衣飞石。如今谢茂将衣飞石囚于室内,整整四天不闻不问,哪怕回家了都待在书房不来探望,安玉霖觉得,老师过分了。
不过,书房是禁地。安玉霖在谢茂跟前也是莫名有点怂。要他去给衣飞石出头,他有点虚。
安玉霖一遍剥花生,一遍考虑这问题,最终唤来子午扣,叫他去把容舜请来。
你小子不是老师嫡传首徒吗不是师叔亲兄弟吗这时候你不上谁上
容舜还在办公室加班,听说安玉霖找他,还真不打算来。世人皆知九圣君是个闲人,一天天的正事不做,专找麻烦,天都黑了,让容舜去谢茂的待客厅见面容舜只想早点干完活,洗个澡躺平。
子午扣说,师叔回来了。
容舜知道衣飞石回来了。铠铠和毛绒绒都在他眼前晃过,谢茂说了,衣飞石在休养。
子午扣又说,不是,师叔被软禁了。
容舜沉默片刻,终究还是不打算去。他知道谢茂和衣飞石的相处方式,和普通情侣不一样,莫说软禁几天,当初谢茂捅了衣飞石一剑、废了衣飞石玄池,衣飞石也没有一句怨言。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本也不是外人能过问的。何况,衣飞石真有不妥之处,铠铠早就暴躁了,哪里还能天天疯玩
“四天没吃东西没休息,偶尔躺在沙发上,从来没睡着。”子午扣说。
容舜即刻起身“我去看看。”
他很了解衣飞石。老师对先生从来不用心机,若他不满先生软禁,当面就会顶撞反抗,既然任凭先生将他软禁起来,就绝不会故意不吃不喝不休息来抗议。一定是出事了。
容舜匆匆赶到待客厅时,恰好见到谢茂推门出来,问他“这么晚了,有事”
大半夜的,子午扣进进出出,还带了容舜去软禁衣飞石的地方,谢茂岂能不知道
子午扣一副做坏事被逮了个正着的怂样。容舜却深知谢茂脾气不坏,上前问候,直说了来意“听说老师几日没有饮食休息,我来看看是不是生病了先生知道这件事么”
谢茂当然不知道
他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在书房待着也不是和衣飞石赌气,而是想要尽快做好升仙谱,将衣飞石从软禁中放出来。他难道喜欢和衣飞石吵架衣飞石低头露出一个难过的表情,他就想投降了
他和容舜一样,深知衣飞石脾性干脆,绝不会干什么绝食抗议的蠢事,自然从没想过。
专门叫安玉霖来守着衣飞石,也是因为安玉霖曾受衣飞石指点,情感上偏向衣飞石,若衣飞石有什么吩咐要求,安玉霖必然能伺候周到。除了不许离开,他何曾想过为难折磨衣飞石
谢茂没有心思再和容舜磨蹭,一把推开了起居室大门“小衣”
衣飞石坐在沙发后的地板上,那边有一扇窗,窗外能看见圣地学宫的霓虹,这些天圣地学宫每晚八点都有灯光秀,结束了紧跟着就是烟花,衣飞石正在欣赏。
猛地听见谢茂呼唤,他才想起自己赤足无鞋,连忙穿鞋起身理了理衣襟,上前施礼。
“先生。”衣飞石的目光落在了跟进屋的容舜和安玉霖身上,有几分意外。
安玉霖的神念锁定会影响衣飞石的神识范围,他也很老实地把专注力放在了起居室里。一墙之隔的待客厅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
谢茂则看见了放在茶台上的果盘,巴掌大的碟子里放了四枚小芒果,已经遍布黑点略显干瘪。
“他不给你饭吃”谢茂问。
这话问得似乎心平气和,当中隐含的风雷让安玉霖都心肝颤
谢茂不过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他堂堂圣君,竟然生起了一种无法逃脱的恐怖。
屋内气氛一瞬间就变得紧张恐怖起来。容舜毫不怀疑,只要衣飞石点头承认了安玉霖的欺凌,安玉霖的脑袋马上就要没了
“是我不曾要饭。”衣飞石即刻否认,眼底还有一丝极其单薄的尴尬。
“为何不要”谢茂又问。
这理由略微尴尬,衣飞石倒也不是不能对谢茂说。但是,屋子里还有安玉霖和容舜旁听。
他才露出一丝为难,谢茂就转头吩咐容舜“出去,把门带上。”
两个电灯泡出门之后,安玉霖还有些责怪容舜,低声骂道“以为你是个有骨气的,没想到也是一色怂包师叔被欺负得这么狠了,老师叫你出来你就出来那不是你亲哥哥吗你还有良心吗”
容舜耐心解释道“先生不会欺负老师。”
“那你怎么知道”
安玉霖这句话还没说完,才关上的门又推开了,谢茂阴着脸出来。
刚刚还骂容舜怂包的安玉霖顿时噤若寒蝉,眼睁睁地看着谢茂“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直到谢茂的背影消失不见,他的表情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因为,他的神识覆盖整个东楼,很容易就知道了谢茂的去向。
谢茂进了厨房。
十分钟后,谢茂阴着脸端着一碗面进了起居室,大门砰地关上,安玉霖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我先回去了。”容舜起身告辞。
“哦,好。辛苦你跑一趟。”安玉霖将他送出门去,至今想不通,到底怎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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