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这时贾枚和牛家姐妹花前后脚来了,张氏便热情地迎了上去。
见过礼后将牛家姐妹请了进去, 又拉着贾枚的手嗔怪道“可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 也不说回来看看我。”
贾枚无奈道“大嫂,我也想经常回来看看, 可我这重孝在身也不好常出来走动,万一冲撞到就不好了。这不才出孝,我们爷就领了圣旨要道南边任职,这些日子忙着整理家当, 准备着举家同行。这一去,天高地远,想再见面也难。”
张氏一愣,急忙问“这事定了那什么时候启程”唯一同她关系亲近的贾枚就要南下了, 身边能同她能说上几句的人越来越少, 一时间满腹心酸袭上心头, 精神也有些萎靡。
贾枚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下个月中启程, 走水路。我也舍不得大嫂,舍不得老爷和大哥,我也是身不由己, 到时我们多通信。”
她心中很郁闷,压根就不想离开京城,离开娘家那么远,一切都鞭长莫及,受了委屈想回娘家寻求庇护也难。
可老太太都跟着去,她这个做媳妇儿的不跟着也不现实, 再不愿意也无可奈何。
只是那母子俩把她当傻子糊弄,还想随后带着那个贱人和小杂种南下,以为将她蒙在鼓里就可以任他们随意行事,他们做梦
那小崽子既然生于京城,那就永永远远留在京城吧人生一场,生生死死,还是有始有终的好
牛家姐妹如今一个是三皇子侧妃,一个是五皇子侧妃,说是侧妃也无非就是身份高点的妾,一个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姐妹俩对坐两边,身后各杵着两个虎视眈眈的嬷嬷,盯着姐妹俩的一举一动。
从进来后姐妹俩就没有任何的语言交流,只深深地看了彼此几眼。打娘胎带来的默契和感应让她们之间完全可以靠着眼神交流,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悲凉凄苦的辛酸无奈,更多的却是激励对方好好活着的勇气。
纵然身陷囹圄,也要活得精彩,就算身为棋子也要做一枚有价值的棋子,再苦再难也不要轻言放弃,至少她们还拥有彼此。
音遥和贾敏暗暗对视一眼,对牛家姐妹的遭遇心中有数,这些事情她们的夫君都曾同她们细细讲过。
就算这两位皇子将来有一位成功登顶,她们也是被舍弃的存在,一个被算计得没了生育能力,背后家族又没了利用价值的棋子,下场绝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同情怜惜这对闺阁时的手帕交,却因如今立场不同,身份不同,也不好再说什么。
姐妹俩也是聪明人,并不按王爷王妃要求的去行事,拉拢女眷这活不是应该由当家主母来干,同她们一个妾有什么关系
巧笑着道了恭喜,送上贺礼,便同大家谈论起如今京城流行的首饰衣裳。
别的一概不提,就算有人问及也笑而不语,跟随的嬷嬷急得干瞪眼也无可奈何。荣国府可不是她们能撒野的地方,小蹄子不听话,回去在王妃跟前多上上眼药,自然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前院男宾那里,贾政敬了一圈酒后,就将锅推给了贾代善和贾赦爷俩,拉着哥几个到一边喝酒去了。
没招,来的宾客大都是贾代善和贾赦的同僚好友,十个里有九个他都不熟,你来我往说几句干巴巴的恭维话,就再也继续不下去,连话题都找不着,总不能说今个儿天气真好吧
这边贾政的几个好友在角落里单独开了一桌,除却不在京城的十皇子徒礼,孔庆荣、石丰逸、孙习武三人均有到场。
孔庆荣作为贾家女婿,跑贾家简直不要太频,丝毫不见客气,俨然将这里当第二个家。贾母那是爱屋及乌,看女婿哪哪都好,如今孔庆荣在贾母那的受宠程度已经快同贾敏划等号了。
酒过三巡,孙习武便打趣贾政道“你小子够狠,我还想着我和丰逸兄虽然成亲比你晚,但子嗣上却早你不少。没想到你小子一次生俩,生生地在数量上赶超过去。要不咱定个娃娃亲,亲上加亲”
自己身强体健,在子嗣方面却被体格弱鸡的贾政赶超,心里酸溜溜不服气。
石丰逸也在一旁跟着起哄“我看这事可行,我闺女比你儿子只大半岁不到。”
贾政闻言,微醺的酒意都醒了大半,连连摇头摆手“娃娃亲要不得,要不得。若是将来孩子不愿,又不得不服从,成了怨偶岂不是害了他们一生,你们可千万别有这样的想法,等他们长大了,问过孩子意见再选择也不迟。”
打死他也不给自家孩子加设这样的负担,虽说这年代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孩子从小到大成长起来要十几年,这其中的变数太大,再说谁知道和自己婚配那人的人品秉性,若是所配非人就凄惨了,又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认为定娃娃亲是那种最不靠谱的家长才会干的事,也是对孩子特别不负责任的行为,要坚决杜绝。
孔庆荣见贾政拒绝的干脆彻底,生怕那俩人心有芥蒂,连忙笑着圆场“现在操心这事还早了点,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来来来,喝酒喝酒”
石丰逸同孙习武对视了一眼,再没说什么继续喝酒了。心里多少有点不得劲,要不是看在贾政如今有个五品的爵位,日后也未必没有上升的机会,他们也不至于开口试探,开口了却被直接拒绝,还有种自家孩子被嫌弃的即视感,自然是开心不起来。
孙习武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贾政,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感叹贾政运气太好,居然糊里糊涂就混了个爵位,他这个将军家的公子却一直毫无建树,郁郁不得志。
如今四海升平,国无战事,像他爹这样的武将便没了用武之地,他空有一腔热情也无处挥洒。
对着贾政和孔庆荣淡笑道“没想到如今你俩居然一个成了妹婿一个做了大舅子,倒是缘分不浅。”
几人中明明是他同孔庆荣最早认识,交情也最好,没想到却被贾政后来者居上。看着那俩人之间默默流淌着的默契,他心里又有些发堵。
孔庆荣哈哈一笑,促狭地看着石丰逸,对孙习武道“眼下可是又能攀上一门亲,石家小妹可是要嫁给宁国府的贾珍,那贾珍可是我们的侄子辈,石三哥作为石小妹的哥哥可是生生降了我们一辈,至于这称呼嘛”
石丰逸无语地咳了一声,镇定道“各论各的为好。”
几人哈哈一笑,打趣了他一番后倒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这次的满月宴,那几位皇子没露面,贺礼却依然送达,都是些中规中矩得平常之物,不知是懂得收敛了还是熄了拉拢贾代善的心思,贾政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总得来说这一日的满月酒宴办的非常成功,顺顺利利,宾主尽欢。
送走了客人,孔庆荣正色道“我准备今科下场,若是能得以高中,就谋个职位,若能外放为官也好。”
贾政吃惊,好奇地问“你不是志不在此”
孔庆荣苦笑“以前一个人的日子自然如何逍遥如何过,可如今我有了敏儿,以后还有孩子,我便想给她们最好的,想要保护妻儿一生喜乐安泰,可现在的我无权无势做不到。我又不能永远靠着家里,靠着爹娘,我亦想为妻儿撑起一片天,靠自己的能力封妻荫子。”
欣慰地拍了拍孔庆荣的肩膀,鼓励道“妹夫加油,二哥看好你,精神上支持你”
能让他下定这个决定,三皇子在背后出了不少力。那货的腿最终还是落下个小毛病,正常走路看不出来,疾行或者奔跑的时候就会有点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伤好以后就各种找孔家麻烦,报复孔家当初半路截胡的行为。
孔尚书在朝为官,便成了炮火集中地,他心里明知是谁在出手,却没有证据无可奈何。
最过分的一次是在宫宴上被设计醉酒,差点就得纳个女人回去,害得他险些火上房。
孔尚书这才忍无可忍,跑去皇上跟前哭诉告状,求皇上给做主主持公道。皇上对三儿子徒洌所做一清二楚,本来没想管,不过看着对着他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中年大汉,有些嫌弃的同时竟然破天荒的起了一丢丢的同情心。私下敲打徒洌几句,让他把好分寸适可而止,他这才有所收敛。
由父推己,一朝尚书面对权贵陷害为难尚且应接不暇,险象环生,他一个无职无权的小小举人又能如何还不是任人搓圆捏扁,一想到有可能累及妻儿的那种情景,他便不能坐以待毙,他要变强,手握权势,只有这样,才能护住所爱之人。
“去你的,还总想着占便宜,说好的各论各的。”孔庆荣笑骂。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往荣禧堂去,孔庆荣准备接了贾敏就回府,这几日祖母身子不大好,他们小夫妻多陪陪她,还能让她多用点饭。
刚进荣禧堂院门,远远地就听到屋里面传来女子们的笑声。
一个守门的丫头眼尖,看到二爷和姑爷过来,便笑着上前行礼,笑着道“姑爷大喜,二姑奶奶有喜了,已经两个月了。”
孔庆荣愣了一下,随即一脸狂喜,“当真我要当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