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信自己仍是人的身体, 人的手脚。
但她现在正在被塞进一个笼子
铁笼子。
那禁锢着她的东西只有一米见方,必须弯折她的腰,曲起她的腿, 才能将她完全塞进去。
粗暴的大手并没有关上笼口,而是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掰上来, 将她的脸使劲按在冰冷的带着锈迹的铁杆上。
“看看她的银发与管理者一样的银发”这个压低声音的男人恶狠狠说道,“她比我们偷盗的所有动物都要值钱”
“红色的眼睛”另一个矮小些的青年倒抽一口凉气。
“所以她绝不可能跟那些刽子手有关”男人咬着牙又按着她的头用力往里塞,粗鲁地合上笼子的门, 插好锁, “你知道这种货色在黑市有多值钱把她运出去随便哪个绿洲我们就发达了”
“可是雅恩塔”青年还在犹豫,“毕竟是人”
“没人管得着我们”男人伸手甩了一下他的脑袋, “自由民炸了伊甸这种事都给我们赶上了趁着智脑的封锁禁令还没开, 我们快跑”
他用力抓起笼子,将它塞进车子。
青年浑身颤抖如筛“哥可是,她看上去是有身份的”
“我管她什么身份”男人低吼道, “谁叫她出现在这谁叫她给我们撞上你看看她的头发,我再偷渡上十年都逮不到这样的货色”
“听着, 你这个白痴,中心城已经没有人养宠物了满天下都在饿死, 疯死,自己找死只有这些贱人在关心基因基因要不赚上这一笔跟我跑去先驱者城, 要不你就留在这里,变残次品被肃清”
青年帮着搬笼子, 把她藏到深处。
他的手还在颤抖“她为什么没有声音”
“不要大惊小怪”另一个人呵斥他,“她好像不会说话,应该是智力有问题我刚抓她也没见她反抗难说她就不是某位大人物的宠物”
男人兴奋道“看看她的头发只要让她闭上眼睛, 就跟那些刽子手简直一模一样谁能不起觊觎之心”
“我们发达了”
他一边嘟哝着,一边取出了什么针剂,又钻进里面,随便找了一个孔洞,一针扎进她胳膊“就算不会说话也难保会有什么声音”
随手丢掉针管,他从缝隙间挤出去,一边还在教训身边的青年,声音中充满了恶意“你以为雅恩塔就有多好最大的罪恶跟暴行就只是披着光鲜的外皮而已中心城里更恶心更堕落”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进耳中。
车的后门被一脚踢上,紧接着就是被晃动的感觉。
赫南让她被带出了雅恩塔
她一时竟然不能区分这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脑子懵懵的,仅有的经验在面对这样的处境时完全不够用。
她不作声,安静地蜷缩在笼子里,就好像自己也是动物。
身边还有很多个笼子,横七竖八挤在车厢里,动物有大有小,全被打了药物针剂,昏迷不清,腥臭气味极为难闻。
在雅恩塔很少能见到动物,至少在中心城,她从未见过活的,她能接触到的只有图册。
有专门的饲养农场与加工厂为各级民众肉类、合成肉类,而在维拉尼亚的视野中,连活的植物都很少见。
满视野都是冷色调的,机械的、钢铁的,无机质的、无生命的。
这是赫南喜欢的风格,就像祂会钟爱银色与蓝色一样。
赫南收集有母星所有的物种基因图谱,如果祂愿意,祂可以分分钟复刻培育出一堆。
她之前一直有不解,如果赫南不喜欢动物,是因为它们不可控,一如祂讨厌稚童,祂为什么也不允许植物出现现在她好像有所理解了,祂一如既往地讨厌着所有的碳基生命。
渐渐的,她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手臂上的针洞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越来越不舒服,觉得自己在发烫,知觉也开始麻木,整个人如坠泥潭,渐渐无法思想。
她在昏迷中甚至透不过气来。
朦胧间似乎听到有个人在惊慌失措地叫“她没呼吸了”
“她死了”
她陡然醒转的时候,浑身都是冷汗。
尤莱亚抱着她,用手慢慢梳开着她被汗濡湿的鬓发,看她不安地转头四下张望,伸手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背。
关切地说道“做噩梦了吗”
维拉尼亚睁眼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分辨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玫瑰色的眼瞳还残留着一些惊魂未定的恍惚,片刻后张开手臂环绕住他的肩膀,将脑袋靠在他的肩窝里,闷闷地点头“嗯。”
她轻轻地说道“梦到我死了。”
尤莱亚先是笑“怎么可能”
然后马上皱起眉头,意识到她忽然之间会做这样的梦,没准就是被袭击吓到。
这几日天天听管理者们争论这个事件,思维也受到了影响,所以才会做梦。
忧心忡忡的监护人马上决定改变策略,不打算再强制性将她安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