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立刻, 安然心中就有了预感。
她给私家侦探回了个邮件, 可以结束了,没必要再继续查下去了。
她又打开私家侦探发来的邮件,上面有那家古董店的基本信息, 那家古董店位于市中心,却并不在闹市, 处于长街深处,悠远宁静。
古董店名唤金平,据说是祖传家业, 老板姓金。安然又翻了翻老板的具体信息,这一任老板姓金名致,二十五岁,三年前接掌金平古董店。
安然敲了敲桌子,很完美, 没什么特别的, 但叶老爷子会去这样一家平平无奇的古董店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要知道叶老爷子年纪大了, 工作之外,平时出门都是和老伙计约着一起, 要么钓鱼要么度假,一个人出门的次数基本没有。
安然将桌子上的手机拿起来,拨通了老爷子的电话。
嘟嘟的声音悠长,安然静静等着。
近一分钟后,电话才被接通,叶老爷子的声音传过来“丫头啊, 下班了还是公司有什么事”
听起来没什么不同。
安然侧耳仔细听了听那边的杂音,只要她想,完全能够听出来那边有多少人,不过她很快就放弃了。
她淡淡笑道“爷爷,没什么事,您在哪儿”
叶老爷子道“唉,爷爷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和你李伯出来溜达溜达。”
安然声音不悦“是不是爸爸又惹你生气了爷爷,爸爸越来越不像话了,您知道吗他今天竟然跑到了公司,还闯进了会议室,爷爷,我想晚上回去好好和您谈一谈。”
古香与现代结合的房间内,凝神静气的熏香在角落处的香炉里静静点燃,坐在案后的唐装老人眯了眯眼,浑浊的眼中显出厉色“他又去找你了混账丫头别给他留面子,直接轰出去”
女孩无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爷爷,那是我爸爸,不过您放心,我处理好了,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叶老爷子皱了皱眉,眼中冷色更浓,说出的话却是柔和慈爱的“好好,丫头果然是个厉害的,不要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有爷爷给你撑着,别怕。”
安然嗯了声。
叶老爷子忌惮看了眼对面,简短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男子,穿着黑色的唐装,不显老气,反而衬得他眉眼温润,有别于这个浮躁的时代,若是在别的地方见到这样的年轻人,叶老爷子必然是欣赏的。
但眼前这人,叶老爷子不敢,也欣赏不起。
他神态客气又疏离道“让金老板久等了。”
金致微微一笑,握着提梁倒了杯茶,茶香扑鼻,他声音和外表一样朗润“那位小姐就是叶老先生的孙女果然是位优秀的女士。”
叶老爷子几乎是立刻升起一丝警惕,他握上大拇指的玉扳指,轻轻转动“金老板谬赞了。”
他摆出不欲多谈的姿态,转而问道“金老板,我还有多少寿命”
茶气氤氲的白雾迷糊了金先生的面庞,只有他温润的声音传出“叶老先生何需来问我您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何况之前交易已经说清了。”
叶老爷子没有说话,只是转动玉扳指的速度更快了。
金致也没有出声,他在桌子上摆了四个茶盏,握着提梁一点点将茶盏注满,却并不喝,只是将茶盏转动,欣赏一般看着。
叶老爷子余光被吸引,不禁被金先生的豪奢震惊,以他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那四个茶盏是一套的,都是上上品的材质,每个杯身又是不同的画面,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真品,不说摆在一起,单独拿出去都是引人争抢的珍品。
这般古董,有幸得到的都是将其锁在安保严密的藏宝室内,要么就是在博物馆中展出,哪一个人家舍得真的拿它当喝茶的用。
这样一想,他对金致的忌惮又升了一层,若是没到万不得已,叶老爷子可不愿与他打交道。
叶老爷子心中一叹,苦涩万分,他道“金老板,我还需要些时日,老板可有什么办法”
金致终于抬眼看了过来,清清淡淡一眼,不含任何情绪,说出口的话却万分体贴,声音如沐春风“儿孙自有儿孙福,叶老爷子何必强求。”
叶老爷子只是摇头,他不是强求,只是希望万无一失,叶家百年基业,不能毁在他手里。
金致叹息一声,说不出的慈悲与惋惜“既然如此,便让鄙人看看老先生还有什么能够交易的。”
他手一挥,面前凭空浮现出四张牌,黑色的牌面上流转着金色神秘的纹路。
金致微微一笑“叶老先生,请”
叶老爷子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
叶氏集团内。
安然挂了电话,又重新看起文件,等了一个小时,她叫了夏兴进来。
“我出去一趟。”
她将事情安排下去,走出了办公室。
金平古董店。
叶氏本就坐落在本市繁华地带,离金平古董店也不算远,安然驱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地方。
路两旁绿树成荫,清凉的风吹来,带着孩童的笑声,这里明明也是本市中心,却犹如另一处世界。
安然在踏入这条长街后就感应到了不同寻常的力量。
她想了想,解开安全带下车,吩咐司机找个地方等她。
小五不知何时跳了出来,与她一同看向长街深处那是什么它带着渴望与不解。
想吃。
小五吸溜一声,吞咽口水。
安然拍了拍它的脑袋,“克制一下,不是什么都能吃的。”
小五仰头哼了一声,倒也乖巧化光飞回了她眉心。
安然眯眼望向长街深处,那里宁静祥和,往来的行人也个个神情惬意,但在十几米远处的另一条街却截然不同,大都市独有的快节奏展露无遗,咫尺之隔,犹如天涯。
她伸出手,像是在触摸着什么,轻轻一点,凡人肉眼看不见的涟漪荡漾开来。
金平古董店。
送走一位客人的金致正在记录账本,在他的脚下,厚厚的账本随意堆叠着,他微垂着,长睫在眼帘下投出一片阴影,薄薄的唇冷漠无情,却常年勾勒出浅浅笑意,温润雅致。
在桌子边缘,有一双小手扒拉着桌角不使自己掉下,眼睛直勾勾盯着金致的侧脸,嘴角有可疑的水痕流下。
突然,金致抬起头,温润的气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威严与凝重,黑暗的气息在室内肆虐。
那双小手猝不及防松开,哎呦一声摔了下去。
“公子。”
细细的女声嘶嘶叫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