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看过会后, 徐会还真的将画室挂在心上了。他找来管家,说要建一座密室, 还请来著名的机关师傅帮忙设计, 让管家全力配合他的工作。
没有王清瑶在场, 管家倒是二话不说就应了。
不过他还是跟王清瑶报备了。
晚间, 王清瑶跟徐会提及这事,语气难掩嘲讽, “你那字画再珍贵,也没必要这么折腾吧。咱们家除了你, 谁对那些字画感兴趣了”
徐会隐隐不快,“我徐家连个传人都没有。盖间密室怎么了”
每每想到传人这事,他心中就无限凄凉。
徐会甩了袖子, 大步离开正房, 一个人待在书房喝酒。
喝了两碗,诗兴大发, 在之前的画作上题字。
写完, 又想找人品鉴,想起自己的好友已经云游, 便让小厮叫了先生过来。
林云舒到的时候,徐会已经趴在桌上睡了。
她径直走过去, 将画作瞧了一遍,这画比之以前倒是精进了,只是这画的布局跟以前没什么区别。也就是说他们分别了十年,他只长进了一点点。
徐会悠悠转醒, 手撑桌子站起来,摇头晃脑地傻笑,“先生来啦”
林云舒收回神线,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心情不好”写的诗怎么透着悲苦的味道
徐会揉了揉脸,请林云舒坐下,“我这把年纪,却连个门生都没有。我徐家百年书画之家的名头恐怕就要毁在我身上了。”
已经四十多岁,居然还没培养出传人,确实够可怜的。
林云舒想起一事,“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你有三个儿子吗”
她犹记得当初徐会跟刘文翰吵过嘴,说自己有三儿两女的。难不成这三个都不成材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徐会摆了摆手,“他们倒是个个成器,今年五月春闱。三个儿子一举成了进士,小儿子还中了状元。满京城的人都羡慕我徐会有三个会读书的好儿子。可是我徐家的衣钵谁来继承”
因为今年要剿匪,朝堂吵得人仰马翻,会试比往年晚了两个月。
盐俭县也没有举人参加会试,盐俭县又刚经历过一场战事。小四对会试结果也不上心,连带着他们对皇榜也没上心。只知道小四让衙役将皇榜张贴在县衙门口。
一门三进士林云舒一脸羡慕看着他。要不是知道徐会的为人,她都要以为徐会是在故意向她炫耀了。
同时她心里又腹诽,顾家培养个进士怎么那么难,人家怎么这么容易一次就仨这基因也太好了吧。
她羡慕之后,也没忘安慰他,“你可以从徐家本家中选两个天赋好的。”
徐会揉了揉脸,“天赋差的,我看不上。我小儿子是个极有绘画天赋的人。可惜,哎”
林云舒拧着眉,有绘画天赋为何不教他呢
她这么想,也这么问了,徐会手捏着眉心,满脸痛苦的模样。
林云舒不好再问下去,叫了小厮过来,扶他下去歇息。
回去的路上,林云舒思索徐会的话。估摸小儿子是状元之才,王清瑶担心他不务正业,所以才学不成画。
第二日一早,林云舒吃完早饭,打算上街一趟,也没让两个丫鬟陪着,而是叫了老大。
他们从大门出去,刚好看到有两顶轿子落在徐府门前。
两个女子都二十左右的年纪,梳着妇人头,中等偏上容貌,一身锦绣华衣,头戴五凤钗,衬得那娇美的容颜多了三分华贵与威严。
两人看到林云舒似乎像是没看到似的,自她身边走过。倒是有个贴身丫鬟瞥了林云舒一眼,嫌弃得不行,“这又是来打秋风的吧穿得这么寒酸”
林云舒今天要出门,自然没有穿朝廷发的那身敕命服。
但要说寒酸倒也说不上,柳月晨给她新做的,这还是她头一回穿,只是跟那两个女子一比,就差远了。
老大见一个丫鬟都敢嘲讽他娘,就要上前理论,林云舒把他拉住,“算了,没必要跟她一个卖身的奴婢计较。我们还有事呢。”
老大这才憋着气扶着亲娘走了。
倒是那个丫鬟听到林云舒的话,气得直跺脚,冲着旁边的女子道,“小姐,你瞧瞧她说的什么话。”
那女子抬了抬手,“行了,大门口吵闹算怎么回事。大不了以后不许他们登门就是了。”
说完,那女子就吩咐两个门房,“以后不允许他们再登门。”
两个门房对视一眼,小声道,“小姐,这两位是老爷请回来的贵客。”
那女子淡淡憋了他们一眼,“爹总喜欢跟这些身份低贱的人来往。我也是为他好。你们敢不听我的话,我回头就让娘把你们全发卖了。”
另一女子看着也没说什么,显然也是极为认同的。
两个门房吓得不敢再说,立刻点头称是。
林云舒倒是没听到这些。
她带着老大在附近的茶肆喝茶。这些是文人雅士常来的地方,通常能知道一些朝廷大事。
听了一会儿,多半都是太后党多么跋扈,怎么蒙蔽皇上之类的话。
又过了一会儿,又说起前方战事。
这已经是皇上第三次派军剿灭乱党了。第一次失败,第二次打个平手,但樊城依旧在乱党手中。第三次再不胜,朝廷恐怕无人可用了。
文人对打仗之事不怎么在关注,只是随口说了两句。
又绕到徐家这次的三进士头上。
“听说这徐家三子五岁就拜在方守山门下,尤其是三子徐达义更是六元及第。羡煞旁人呐。”
“方守山可是当世大儒,徐家也仅仅只是书画之家,为何能请得动他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徐会乃是宫中画师,皇上子嗣单薄,太后觉得宫中太过寂寞,就让大臣将儿子女儿带进宫陪她。谁知太后竟选中徐会的两个女儿。后来又听两个女儿说起三个哥哥都很出众。爱屋及乌,就对三个儿子也极为喜好。又见他们聪明伶俐,就让他们拜在方守山门下。”
老大听得津津有味,“娘咧,这徐会这么厉害怎么之前没听他提起过呢”
林云舒也有些惊讶,又想到徐会的娘子好像姓王,难不成她跟太后是亲戚
她正这么想时,就听有个进士反驳起来,“你说错了。三个进士的娘是太后的侄女。所以太后才喜爱他们。”
林云舒揉了揉脸,何着他们也是道听途说,并不知道真正的内幕。
正这样想着,又有人神神秘秘道,“我还听说他们三人天生异相。”
老大竖着耳朵偷听,却见那人故意压低声音,说过后,那桌人齐齐笑出声。
老大有些失望,居然没听到。
林云舒对这些传闻不敢兴趣,她带着老大出了茶肆往回走。
路上,有马蹄声驶来,行人纷纷避让。
马车行驶的速度极快,八匹马驾着,马车帘子也极为富丽,上面挂着的标志居然是宁字。
老大扶着林云舒,小声道,“娘,是宁字。这该不会是宁王的马车吧”
八匹马的马车也只有王爷才配用了。
林云舒也是这样想的,目光不自觉又多停留了会儿。可惜直到马车离开,车帘一直未曾掀开。
两人一路到了徐府,不成想竟被门房给拦住了。
林云舒气闷不已,“我是你家老爷的先生,你们敢拦我这是谁的意思”
她不相信王清瑶敢这么做。
两个门房苦着一张脸,“老人家,这是我们家小姐下的命令。我们不敢不听啊。”
林云舒拧着眉,“你们徐家当真让我刮目相看。老爷请来的客人,小姐居然说驱逐就驱逐如此不懂得上下尊卑,简直太可笑了。”
两个门房额头擦汗,涨红着脸,“老人家,你别为难我们了。我们只是下人。”
林云舒点点头,“也罢,我不为难你们。你们去客院通知我的丫鬟,我带她们一起走。”
两个门房对视一眼,点头答应了。
不过他们似乎不放心,还特地转身将门关上。
老大扶着亲娘到旁边歇息,“娘,徐会这什么闺女怎么这么霸道”
林云舒揉了揉脸,“罢了他整天忙着画画,对儿女教养使不上力。估摸着自己也难受。我们好歹是师徒,等他回来,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呢。咱们就不要给他心口扎一刀了。”
老大给她捏腿,“娘,你就是心太好了。”
林云舒微微一笑,傻小子
不多时,知雪和知雨被门房带来了,两人胳膊上都挂着行礼。
只是两人面上有些惊恐,“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虽然他们住进来,主母不见得有多欢迎,但是有徐老爷的面子,下人也不敢怠慢。怎么突然就被赶走了呢
林云舒摆了摆手,“走吧。我们先找家饭馆,我请你们吃饭。”
他们刚刚已经在茶肆吃过了,徐府的下人吃饭要晚一点,知雪知雨还没吃。
到了饭馆,林云舒点了饭菜,知雪知雨见老夫人气定神闲,也没再问,只顾着填饱肚子。
老大去附近找牙人租房子。
没用多久,房子就租好了。
一进的院子。六间房,他们四人住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