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一走,聚会也就散了,大家三三两两聚在路边拦车,一辆黑色奔驰g500在街对面停下来,按了一声喇叭,拉得极长,一听就是故意的。
“我去,这车帅啊!”身旁男同学双眼放光,“哎?他好像在看咱们?”
车篷敞着,驾驶者单手搭方向盘上,转头定定看这边,他的五官在夜色下不甚清晰,目光却穿透幽暗,径直而来。
况金鑫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借口还有事,特意等到把所有同学送走了,又转身回了饭店里面。
池映雪眯起眼,郁结了一晚上的烦躁升到最高点。
况金鑫又出来了,手上拿着什么东西,等到往来没车了,才一溜小跑过了马路,来到车门边:“你该不是等了一晚上吧?”
“还有一下午。”池映雪向来不懂“谦虚”。
“就不能给我发个微信打个电话吗。”
“你不是要吃那个什么……”池映雪卡住了,想一下,“哦对,散伙饭。”
所以就一声不吭等着了?从ktv外面等到饭店外面?
“你是不是傻。”况金鑫又生气又心疼,把东西塞到他手里。
一瓶橘子味汽水,刚从冷柜里拿出来,冰冰凉,瞬间驱散了盛夏夜的闷热与烦躁。
池映雪拿汽水瓶贴着脸,滚来滚去,汲取凉气:“上车。”
说兜风,就真兜风,车开起来再没停过,一路开出六环,再然后况金鑫就不认识了,到后面都不是马路,是土路,两边全是荒地。地荒,况金鑫心也慌,怀疑池映雪是真生气了,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扔了,回不了学校。
午夜十二点半,谢天谢地,车停了。
况金鑫脸上麻麻的,风吹的,他觉得后半辈子都不会再想兜风了。
车停在一片大野地,地里不知长的什么草,有一种特殊的植物气味,淡而朴素,很好闻。
池映雪把车熄火。
郊外的夜空很明,每一颗星星都看得清。
“这里怎么样?”向后放倒靠背,池映雪斜斜看过来,月光洒在他脸上,映出好看的轮廓。
“空旷,辽阔……”又有些寂寥。后半句况金鑫没说,环顾四周,他有个新发现,“这里没蚊子!”
夏天的野外,简直是蚊虫大本营,可这里只能听见远远蝉鸣,近处静谧安宁。
“阎王说是因为这里的草能驱蚊。”池映雪双手枕到头后,看夜空。
况金鑫愣愣看他:“阎王?”
风吹过野地,草声沙沙。
“阎王喜欢来这里。”
况金鑫的座椅靠背被放到一样的倾斜度,他仰躺着总有点不安,最后侧过身来,面向池映雪,肩膀靠着椅背。
池映雪还在看天:“以前我经常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这里。”
况金鑫疑惑:“阎王做的事情,你不是都能知道吗?”按理说不该觉得突然。
“是我想知道就能知道,但大部分时间里,我对他的事情都没什么兴趣。”
“……”
“不过这件事,我倒一直挺好奇。”
“什么?”
“他为什么喜欢来这里。”
况金鑫沉默一下,问:“你喜欢这里吗?”
“不喜欢。”池映雪答得极快,语气笃定。
他的鼻梁和下颚,连成好看的侧脸线条,不管是无理取闹还是任性耍赖,都好看。
“你没说实话。”况金鑫毫不留情戳破。
池映雪转过头来,眉眼挑起。
况金鑫也挑眉,故意的,迎着他的视线:“我要是刚拿驾照,一定先去自己最喜欢的地方。”
四目相对,空气突然安静了,连蝉鸣都好像消失了。
池映雪欺身过来,彻底放平靠背,压住他,亲了上去。他将人牢牢困在身底,吻得却极小心,像在一点点试探不会被拒绝的尺度。
况金鑫被亲得有点乱,恍惚间想起池映雪第一次亲他的时候,那几乎都不能算一个吻,更像单方面给自己的东西盖章,还要亮给竞争者看。
微微刺痛。
况金鑫一下子回神,咬了他嘴唇的家伙又贴上来,轻轻舔被咬过的地方。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忽然,那人又停了,撑起上半身,居高临下打量他,带着一丝疑惑和不安:“今天怎么这么乖?”
况金鑫不说话,只看着他,眼睛很亮。
朴素的植物气味弥漫在夜风里,月色似乎都染上了。
这是藏在池映雪心底的一块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打开那里的大门,和他说,请进。
这一刻,况金鑫想,如果池映雪也愿意到他的心里看看,他就一直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