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实在太少了。"姜玉姝托腮沉思。
郭弘磊喝了口茶, "幕后主使真是既谨慎又狡猾。"
"钱老六提供的线索, 叫人怎么查?"姜玉姝绞尽脑汁, 却苦无对策, 蹙眉说:"‘偏矮、瘦、嗓音沙哑’?茫茫人海, 这种男人不知道有多少, 总不能碰见一个查一个吧?"
郭弘磊接腔道:"而且, 自从收复庸州之后,越来越多的商人、乃至三教九流, 蜂拥至西北经商或谋生,熙熙攘攘, 鱼龙混杂。莫说我们眼下人手不足,即使人手充足, 恐怕也无法排查。"
"那, 现在该怎么办?"姜玉姝无计可施。
郭弘磊很是头疼,却坚毅答:"无论如何, 绝不能饶恕他们!继续审问暗查, 看钱老六能否提供更多线索。放心, 我已经向裴兄打了招呼, 回营之前, 为免你们担惊受怕、手忙脚乱,顾不上家丑外扬了,押送去官府, 请裴兄接手,到时, 抹掉表姐,以其它罪名,严惩罪行累累的恶徒。"
"假如没被我们逮住,他们作恶多端,坑蒙拐骗了不知多少人,按律判决,死罪无疑!"
郭弘磊点点头,反复琢磨对策。
"奇怪,表姐的体己钱,全被陈细金和钱老六瓜分了,幕后主使没拿一个铜板。那,他处心积虑地害人,到底图什么?"姜玉姝满腹疑团,狐疑问:"难道,他其实是冲着咱俩来的?"
郭弘磊回神,"不无可能。"
姜玉姝不禁胡思乱想,后背发凉,喃喃说:"我们有官职,官场上,譬如同僚之间,总难免有意见不合的时候,甚至从对手斗成敌人……兴许,有人暗中不满你我,积怨日深,一气之下迁怒无辜,雇人算计大嫂,以达到——达到什么目的呢?"
"害得郭家沦为笑柄?令我们焦头烂额、无心处理公务?"
郭弘磊摇摇头,"这个推测不太合理。如果对方意在对付我们,何必大费周章算计表姐?索性直接算计你,你若出事,我岂能冷静?愤怒冲动之下,估计会被敌人耍得团团转,一切一团乱。"
"言之有理。"
姜玉姝一拍额头,"唉,头疼,我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下一刻,亲信护卫求见。
郭弘磊搁下茶盏,"何事?"
护卫躬身禀告:"大人,属下在钱老六的落脚处,又搜出了一些东西。"
"发现什么线索了吗?"姜玉姝满怀期望。隐患不除,她无法安心。
护卫为难答:"回夫人的话:属下等正在审查,暂未发现有用的线索。"
郭弘磊起身说:"我瞧瞧。"
"我也去!"姜玉姝好奇跟随。
片刻后.厢房
两张大圆桌,桌上摆了众多物品:夜行衣、蒙面布、弯刀、匕首、迷/烟、蒙汗药……各式各样的香囊、荷包、褡裢……银票、银锭、碎银等等。
乍一看,简直像杂货铺。
此前,姜玉姝一则料理王巧珍的后事,二则安排婆婆的寿宴,日夜操劳,忙得不可开交,直到今天,才算空闲了。
郭弘磊告知:"左边是陈细金的,右边是钱老六的。"
"嗯。"姜玉姝扫视一番,下意识先靠近左边桌子,弯腰,盯着其中绣工精致的香囊与荷包,半晌,一声叹息。
"怎么?莫非有什么发现?"郭弘磊在右边桌子,埋头翻查新搜集的东西。
姜玉姝直起腰,指着香囊与荷包,耳语告知:"这香囊、荷包,我认得。去年年底,我亲眼看着大嫂绣的,当时她说‘闷得慌、绣花解闷’,原来,是送给陈细金的礼物。"
"我知道。"郭弘磊低声说:"前几天,我叫表姐的丫鬟来辨认,她们当场认出了那两样东西。"
"唉。"姜玉姝怜悯叹息,继续观察别的东西。片刻后,她踱到右桌,指着夜行衣等物,深恶痛绝地说:"看,看呐,夜行衣、迷/魂药、匕首——哼,这个钱老六,干坏事的器具够齐全的!"
郭弘磊透露道:"据供述,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是‘子承父业’,已经招摇撞骗二十多年,除了害人,别无所长。"
姜玉姝唾骂:"丧尽天良,无耻缺德!"她嫌脏,顺手抄起旁边的扇子,拨弄银票和银锭,"上千两啊,也不知是谁倒了大霉,肥了骗子的荷包。"扇子漫无目的,扒拉来,扒拉去,突然,一个荷包映入眼帘。
"咦?"她弯腰,睁大眼睛,弯腰审视:
皮质荷包,米白色,巴掌大,半翻未翻。其中,翻开的一半内侧,露出几抹凌乱红/痕,并半截梳齿印。
郭弘磊扭头一看,误会了,不由得生气,"莫非那个荷包也是表姐送给陈细金的?然后陈细金转赠给钱老六?"
姜玉姝使劲摇头,"应该不是!且容我仔细看一看。"她不敢置信,无暇顾及"脏",伸手拿起荷包细看,心思飞转,陡然激动,首先问:
"这个荷包,是属于钱老六的?从头至尾,表姐只跟陈细金接触过,对不对?"
郭弘磊颔首,"对。目前已经查清,表姐始终不认识钱老六。"
姜玉姝把荷包全翻开,谨慎辨认里侧。良久,她果断屏退下人,苦笑了笑,笃定告知:"这个荷包,我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我认得这一小块布料。"
"什么?"
郭弘磊错愕皱眉,脑海空白了一刹那,吃惊问:"布料、布料……怎么回事?"
姜玉姝深吸口气,解释道:"在图宁过年的时候,你让我安排人手把药材送回家,就是那一匣人参和雪莲。恰巧,我当天上街逛布庄,挑料子,想给烨儿准备一套新衣服,作为周岁礼物。图宁的皮料嘛,物美价廉,我索性多挑了几块,留下自己的,其余与药材一起,托人运回赫钦。"
"结果,当天晚上,嬷嬷问我‘哪些给老夫人’,转身短短片刻,烨儿就又捣乱了!"
郭弘磊听懂了,剑眉困惑拧起,伸指点点荷包上的污痕,"难道、这竟然是烨儿弄脏的?"
"没错。"
姜玉姝简略告知:"当时,我还买了胭脂和桂花油,以及一把新梳子,收拾东西时,顺手,暂放在在炕桌上,被烨儿看见了,小淘气,悄悄揭开盖子玩胭脂,用梳子蘸着,四处涂抹,直到胭脂瓶滚下炕、溅脏布料,才吭声催我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