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回应,父亲立刻笑起来,"啊什么?叽里咕噜的,谁知道你在说什么?"
郭晓嫣咿咿呀呀,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粉雕玉琢,越长越惹人怜爱。
丫鬟麻利摆饭,姜玉姝惯例先看女儿的食物,扭头望时:
丈夫抱起女儿,父女额头亲昵相蹭,温馨融洽。
她心里一暖,柔声招呼:"先别玩了,快来吃饭。"
饭毕,半个时辰后,黄一淳登门拜访,其随从拎着几盒糕点,说是探望知县千金可曾康复。
亲信带上门,三人在客厅内商谈。
郭弘磊抬手道:"黄大人,请坐。"
"二位先请。"黄一淳天生不善交际,待上峰落座后,才拘谨坐下,关切问:"不知令千金的身体怎么样了?"
姜玉姝笑答:"多谢关心,已经康复了。"礼尚往来,她亦关切问:"上次跟尊夫人闲聊,她说令郎着了凉,现在好了吗?"
黄一淳叹了口气,"不要紧,喝了两剂药便痊愈了。咳,前几天,下官让拙荆带两个儿子回老家去了。"
"啊?"姜玉姝愕然,"这、这都快过年了,大雪天,怎么赶路?悄无声息的,我竟一点儿没听说。"
黄一淳双手握膝,正襟危坐,坦率说:"正因为怕雪越下越大,所以匆匆启程了。实不相瞒,妻小在此,下官总不放心,老家有亲友关照,倒令人安心。"
郭弘磊开门见山,"大人不止怕风雪吧?莫非有谁威胁你了?"
"今天特地请你来,所为何事,你应该清楚的。"姜玉姝温和说:"如果你担心受牵连或遭报复,交出掌握的证据交即可,我们会设法查证,我敢对天起誓,将守口如瓶,绝不透露是你检举的。"
黄一淳顿时松了口气,感激颔首,低头从袖筒里取出四封信,一边交给知县,一边解释道:"惭愧,黄某家境平凡,上有老小有小,空有行侠仗义之心,却无整治地头蛇之力。幸亏新任知县是您,否则,这些证据多半永无见天之日。"
姜玉姝纳闷问:"奇怪,韩知县及其家人、亲信,在你上任之前就全被敌兵杀了,证据是谁给你的?"
"说来话长。"黄一淳苦笑,详细告知:"当年,我与孙大人前后脚到任,彼时,县衙被敌兵祸害得乱七八糟,但外头更乱,故只能挑稍齐整些的屋子,暂时住下。结果,拙荆凑巧挑中了原任知县夫人的丫鬟住过的下房,犬子顽劣贪玩,整天捣蛋,意外发现一个暗格,暗格内藏有几样首饰、几吊钱、四封信。"
姜玉姝恍然大悟,"所以你才选择搬离后衙?"
黄一淳无奈答:"犬子年幼无知,下官背井离乡来到图宁,势单力薄,不敢惹麻烦,怕孩子守不住秘密,干脆搬走。"
郭弘磊神色严肃,"可否说一说你发现通奸案的经过?"
"当然!黄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唉,憋着实在难受。"黄一淳爽快告知:"当时,下官已经认得李启恭的字迹,但误以为女方是韩夫人的丫鬟,便没放在心上。直到偶然救下一婆子后,才开始好奇调查,逐渐挖出奸夫□□的丑事。"
姜玉姝略倾身,"人证现在何处?"
"她是荆镇人,就住在镇上。"黄一淳告知:"听说,韩知县重视教育,深得荆教谕赞赏,那个婆子是教谕的远房表婶,寡妇,因厨艺高明,被教谕推荐给知县,专门负责做饭。"
"荆婆子得了韩知县的指点,在战乱中大难不死,出于感恩,我刚旁敲侧击,她便主动告知:担任厨娘期间,起夜时,不止一次看见李启恭偷溜进下房,丫鬟望风,助韩夫人与奸夫私会偷情。"
"赖小娥为了掩人耳目,吩咐亲信代为收藏‘相思信’,其余三封提议‘趁乱私奔’的,估计因为兵荒马乱,丫鬟来不及送信,敌兵就杀进县城了。"
姜玉姝唏嘘叹气,"原来如此。我先看看信。"她拿起一封,把其余推给丈夫,郭弘磊便也拆了一封。
"娥儿卿卿,见字如晤,一别数日,相思甚苦——"她念个开头,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改为默默审视。
郭弘磊抖开皱巴巴的信,一目十行,皱眉问:"五郎?"
"李启恭在家中排行第五,人称‘五爷’。"黄一淳忙答。
郭弘磊颔首,继续拆阅。
不消片刻,两人看完四封信,姜玉姝耳语说:"够肉麻的!"
"措辞太露骨了,显得下流。"郭弘磊撂下信,不屑多看一眼。
姜玉姝清清嗓子,先点了点其中一封,"李启恭的字迹我认得,这封信肯定是他写的!"紧接着,她指向其中三封,"但这三封,确定是韩赖氏手书吗?"
郭弘磊挑眉,明知却忍不住问:"你认识李五的字迹?"
"他是典史!经常上交案卷或别的公文,我看多了,慢慢就记住了。"姜玉姝耳语答。
"……哦。"
黄一淳等年轻夫妻咬完耳朵,才答:"万幸,老天有眼,留下了一个人证。当年,荆婆子劝赖小娥逃难,□□却一心想趁乱和奸夫私奔,匆匆给她娘家写下‘遗书’,吩咐厨娘寄送,可供比对字迹。那封信在下官家里,损毁得挺厉害,夹在书里了,故没揣来。"
姜玉姝听完,内心五味杂陈,暗忖:无法理解!做母亲的,竟然会把奸夫看得比亲生骨肉重要?
郭弘磊思索片刻,"除了与知县之妻通奸外,李启恭还作过什么恶?"
姜玉姝回神,笃定答:"我知道两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