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金梅的断枝残花簌簌地落在张无忌胸口,何沉光瞧了一眼, 再抬眸去看张无忌, 忽地从他脸上看出些他年少的影子。
这么多年过去,他那双眼睛却总像是没有变过。与他目光相接, 像是跟一只山林野鹿对望,那眸子里总是毫无杂质、清如春溪, 像是什么都懵懂, 却又像是什么都看得透了;这眼神固然让人读不出甚么含义,却总能读出某种无迹可寻的温柔。
何沉光有些看的住了。她淡淡地一叹,道:"你方才该是听小昭姑娘说了许多话了。你就没有一句想问我的么?"
张无忌愣怔片刻,突然拉住了她手腕, 微微加力,何沉光不由自主, 被拉回了他面前。两人脸对脸, 张无忌认认真真地看过来,道:"——没有。"
只是他这份认真,又因为呼吸中的浓郁酒气, 好像没甚么说服力。何沉光待要答话,骤感腰间一热, 被他另一手实实在在地揽住了。他身形一动, 突然抱着她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几瓣梅花从两人胸口间的缝隙中簌簌洒下, 还有一部分落在了何沉光身上。一股隐隐约约的梅香漾上来,张无忌本想说话, 似乎是酒力上涌,蹙了蹙眉低下头去,额头抵在了她颈边的床榻上,哑声缓缓道:"沉光……我从未想过要问你甚么。"
何沉光感觉到他胸腔心跳震得极快,不禁对这种触感生出一丝恼恨。她满腔凉薄,嘴上却与心里想的南辕北辙,语声又甜蜜、又危险地道:"即便我差点杀了你的小昭姑娘,你也不问?"
她看不到张无忌的表情,只听到他嗡鸣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我知道,你……"他语声一停,"小昭于我有恩,我须得回报。她本来不是奴婢,原该送她下光明顶,好好安顿。……我明日就找杨伯伯帮我去办,代我告别。"他喘了一口气,似乎头脑没那么沉了,抬起脸看她,低声问:"好么?"
何沉光冷声道:"你去不去和你的小昭姑娘亲自告别,同我又有甚么干系了?"
张无忌竟低低苦笑了一声。何沉光见这话没让他惶恐,心里那股恨意不知怎地更活泛起来。张无忌叹了口气道:"怎会同你没有干系?"
他说着话,不知不觉地鼻尖已险些碰到了她的,又道:"……沉光。你若是真的想杀她,她方才还能来见我么?"
何沉光望着他的脸慢慢又俯下来一些,似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睫毛在他颊上轻刮了一下。
他们已离的很近。
她张了一下唇,似乎下一句不依不饶的质问就在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去。那种盘旋在她身体里的恨意温柔地浸润了她,变成了一种奇异的兴奋。那种对身体如鱼得水的控制促使她面庞发烫,方才还神情冰冷的脸上迅速泛红。她禁不住伸手抵着他胸膛,颤声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