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楼清焰把邓嘉年叫到办公室来。
“我想跟你谈谈收购元辉的事……”他还没说完。
邓嘉年立刻道:“你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中,非常顺利。虽然暂时拿不下整个元辉,拿下vr部门没有问题。”
楼清焰拿出那份转让协议,递给他。
“这是什么?”邓嘉年随手一翻:“……”
“???”他震惊道,“这是?”
“元辉是我们的了,你这几天就上门接收一下,先把vr部门整合过来,其他的留着慢慢吃。”楼清焰拍拍他的肩膀,“邓总,要加油啊,”
邓嘉年神情恍惚地走出办公室,看着走廊窗外的蓝天,死活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些天累死累活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难道这就是跟着大佬躺赢的感觉吗?
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人,他下意识给对方让路,“来找他的?”
“我是来找你的,”江覆停在他面前,淡淡地说,“有空吗,谈谈吧。”
“找我?”
两人在会客室里坐下,邓嘉年去冲了两杯花里胡哨的咖啡,他想不透,江覆能跟自己谈什么。
谈话从寒暄开始,“你们这是彻底搬到深空来了?”他把咖啡递过去。
“是。”江覆说,“都是搞研究的,和深空实验室一起工作,方便交流。”
邓嘉年挑了挑眉,他算是看明白了,江心楼名义上是单独的公司,然而销售渠道借用深空,办公场地也挂靠在深空里,实际和深空四大实验室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楼清焰偏心,非把它独立出来,变成自己和江覆两个人的所有物。
江覆思索了一下,说:“我听说了你对元辉做的那些事,感觉有点不妥。”
“不妥?”邓嘉年奇了,这人竟是来提意见的。
“为了达成目的,你一共走了三步棋,挖人,黑名单制裁,再用大量诉讼事件拖住元辉的脚步,让他们无暇对深空发起民事诉讼。”江覆沉吟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手段,不太合适?”
邓嘉年眯了眯眼,缓缓地说:“如果做生意的人都和你一个想法,天下就没有做大的生意了。当初的微软,不一样是边搞垄断边打反垄断官司?商业往来,诉讼纠纷是多么常见的事,哪家不背几桩?楼皓宸想告还可以告,我只不过用计让他腾不出手来,又没逼着他不准告。”
“我不跟你讨论手段本身的合法性和争议,”江覆说,“我只是想跟你谈谈……你过去管理元辉的那一套对深空已经不适用了,手段和计谋,与深空的环境天然不符。如果坐在这个位置,依旧执着于用手段、用计谋解决问题,总有一天,你会跟不上深空的发展。”
邓嘉年一怔,“什么意思?”
江覆斟酌着用词:“归根结底,计是小计,手段也是小手段,它们是一种做事的捷径,而不是能力的体现,它们或许能解决一个小局的问题,却不足以观照和映射其他问题。而且很容易出现意外,因为世界上没有天衣无缝的计谋。兵法里也说,能用正,就不用奇。”
邓嘉年沉默了一会儿,说:“这次收购,双方本来就有实力差距,元辉也没有卖掉vr部门的意向。这种情况下,除了用手段,还能怎么办?”
他倒想看看,换做是江覆,会怎么处理这次收购。
江覆说:“既然是桩交易,就走交易的正路。交易不能达成,归根结底是定价不能让双方满意。我们没钱,但有其他筹码;元辉不卖,是因为利益不够牵动人心。”
“你的意思是……”
“元辉现在最缺什么?自从传统产业被新元分走,它最缺的是一份标杆性的产业。而深空最缺什么?庄周的需求那么大,我们却没有能力扩大供应。”
江覆继续说:“如果让元辉成为庄周的代理商,以此交换它的vr部门,它一定不会拒绝。这样做有三点好处:第一,我们达成了收购目标;第二,元辉的资金和人力参与进来,庄周就可以在更短时间里铺遍全球,更好地支撑我们的vr战略;第三,元辉放不下庄周代理商的生意,会越来越依赖我们,直至完全变成我们的下线,到那时候,一口吞掉它,不是难事。”
邓嘉年吐了口长气,陷入沉思。
江覆又道:“用手段解决问题、堂堂正正平推问题,两者比较,看似是后者更消耗资源,然而也是后者能谋全局、谋长远。”
“你知道深空最缺一个什么样的管理者吗?”
“谋全局,而非谋一隅;谋长远,而非谋一时。”
“大局用谋,小局用正,避免用奇,不可用邪。”
邓嘉年含了一口咖啡,慢慢咽进喉咙里,慢慢地消化、吸收。
良久,他抬起头道:“如果换做是你坐在我的位置,深空大概可以发展得更好。”
江覆不置可否。
“楼清焰早就认识你了,难道没起过这个念头吗?”邓嘉年说,“我不太信。”
“他的确没问过我,”江覆平静地说,“因为他知道我不想。”
“如果真的面临选择,也不想吗?权势巨大的集团总裁、整日埋头于实验室的研究员,你宁愿选择后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