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温钧掐着点来,不等其他人开口,两人先有了反应。
孔丰易甚至直接站起来,不客气地冷嘲道“状元郎就是不一样,请假最久不说,还如此准时。”
他们这些进士等人,都是早早地赶回去老家,祭祖之后就匆匆地回京城销假入职,只有温钧,请了三个月的长假,在家里慢吞吞地建牌坊,来了京城也不入职,好不容易入职还掐着点来,一副不上心的傲慢模样。
偏皇帝每回来翰林巡视,都会问起温钧何在。
孔丰易本就眼红温钧得了状元之位,抓心挠肺想要找温钧的小辫子,皇帝问一次温钧,他就在心里给温钧记一笔,一直等着温钧来了,好好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以后认清自己。
他自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他早入职一个月,早已经摸清了翰林院上下的情况,就算温钧品级比他高两级又如何,翰林院里的人给不给他面子都还说不定呢。
这不,温钧第一天来,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他这番得理不饶人也是理所当然了。
一旁的陈子安看了看温钧,又看了看孔丰易,看出一点意思来,笑嘻嘻道“温大人第一天来,又是我们的上司,孔大人,你这番话可太不友好了。”
不理孔丰易,他上前揽过温钧的肩“温大人,不如由下官为你好好介绍一番翰林院可好”
温钧扫了他一眼,颔首默许“也好。”
孔丰易此人出身旁系,目下无尘又心高气傲,一朝得势便咄咄逼人,温钧本就不打算和他深交,琼林宴的时候装一装就算了,这会儿非要选一个亲近的同僚,他属意的也是陈子安。
两人无视了孔丰易,在翰林院里走动起来。
陈子安还带着温钧去看了他的办公室,作为侍读学士,温钧拥有自己独立的屋子,里面一应俱全,另外两个小吏以供驱使,一些小事都能交给这两人去做。
温钧有些意外,非常满意这份公务员待遇。
陈子安顺利讨好了温钧,也是神情轻快,指了指孔丰易的方向低声道“温大人不用理会这人,他是被追捧给迷花了眼,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温钧挑眉“嗯”
“唉,人家命好,户部左侍郎孔大人,是他的族亲,正三品大员呢。”
温钧点头,原来如此。
怪不得孔丰易殿试前后还能装模作样,现在入职了,反而暴躁起来。
不过户部可管不到翰林院上头,翰林院对接的是皇帝,温钧并不在意一个户部左侍郎。
接下来,在陈子安的带领下,温钧依次认识了和他同品级或者低他品级的翰林官员,又在陈子安的建议下,去见了几位上司。
除去两位大学士,翰林院里就王莫笑的资历最老,品级最大。
底下的人不知道温钧和王莫笑的关系,其他在翰林院里待了数年的老油条还能不知道吗再加上王莫笑早有暗示,所以大家对温钧都是十分的客气,就算和王莫笑有恩怨的,也没有大咧咧发泄出来的,最多也就面和心不和地笑眯眯点头,将人送走,关上门再来议论。
于是不明所以的底下官员就看见温钧和所有官员都相谈甚欢,对视一眼,虽不明所以,却暗自站了队。
就像温钧能够想到的那样,他们也能想到,户部可管不到翰林院头上。
与其去讨好关系远在户部的孔丰易,还不如和这位前途远大,皇帝念念不忘的新科状元好好相处。
状元郎的品级高他们两级,和他打好关系,绝不会有错。
与此相对的,既然要和温钧打好关系,面对挑衅温钧的孔丰易,大家的态度也微妙地变化了。
可怜孔丰易还在做着美梦,自以为下马威能叫温钧掉了面子,从此失去在翰林一众官员里的威信,被他打压。却不知道,就在他面前,温钧已经融入到了其中,甚至轻易将他那薄弱的关系网撬动了。
巳时整,王莫笑掐着点来点卯。
扫了眼暗流涌动的翰林院,直接叫了温钧的名字,将人叫进自己的办公室,态度温和,半个时辰后才将人送出,更是将这一波隐晦的站队推向了。
孔丰易今天的任务是去藏书阁整理资料。
他准备好书单,叫了昨日主动帮忙的同僚,打算和对方继续去办。对方脸色一变,在位子上扭扭捏捏道“孔大人,我腹部作疼,今天怕是去不了,要不然你找别人一起去吧。”
孔丰易一愣,还没发现端倪,点点头,去叫了另一个对他释放过善意的修撰。
“你随我去。”
话音落地,大堂安静下来。
对方坐在位置上没动,似笑非笑“孔大人,我们品级相等,你对我说话的语气,是不是太过理所当然了。”
他愿意释放善意是一回事,被人指着鼻子点名道姓地下命令,又是另一回事,这孔丰易一个刚进来的毛头小子,将他当成小吏使唤,实在是登鼻子上脸。
先前那腹痛官员也点头道“孔大人,我们好心帮助同僚,你可不能作贱我们啊。这点小事,带上小吏去就好了,何必要盯着我们,我们也有自己的任务。”
孔丰易被顶撞,脸色恼怒“昨天分明是你们两个争着抢着要陪我去,哪里是我盯着你们。”
两个官员对视一眼,无奈道“我们又哪里能想到,只是偶尔帮一把,孔大人竟把我们当成小吏来使唤了”
“正是,孔大人难道不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太过傲慢了吗我等同朝为官,品级不相上下,对同僚释放一些善意,可不是专门为了给你做小吏的。”
“我看孔大人是瞧不起我们才对,不然怎么会这么自然地使唤我们”
“李大人这番话有道理,我也觉得”
一石激起千层浪,孔丰易这入职一个月来,目下无尘,受着众修撰的讨好,却并不肯弯下身段与大家交往,众修撰早就不耐烦了,只是没找到合适的翻脸时机,这会见有人率先发难,纷纷跟着落井下石,争相埋怨。
孔丰易猝不及防,亲眼看着这些往日看不上的人变了态度,气得脸色涨红,一个个瞪过去,却毫无用处。
说到底,孔丰易也只是一个从六品修撰罢了。
这里的官员,除了编修和检讨,品级都和他相仿,还真没有害怕他的。
最终的结果以孔丰易气得甩袖离开,翰林院大堂众人嗤笑,最终安静下来为结束。
坐在角落里的陈子安眯眼笑了笑,迫不及待地起身,溜进了温钧的办公室,当笑话一般说给了温钧听。
温钧挑了挑眉,不以为然,手上还拿着王莫笑交给他的历年典籍,随口道“由他去吧,我要真的和他动气,才是失了身份。”
陈子安肃然起敬“温大人此话有理”
温钧一笑,点了点桌面道“我继续看东西,若有不懂的,还需要麻烦陈大人帮忙介绍,陈大人不会介意吧。”
陈子安一愣,见他认真神情,眼底诧异一闪而过,随即化作满满的钦佩和赞同,点点头道“这没有什么,有什么事,温大人随便叫我就好。”
果然,状元之名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他和孔丰易来了翰林院之后,生怕融入不了,都忙着建立威信和人脉,而温钧来了翰林院之后,一没有立下马威,二没有到处逞威风,反而放低身段认真地学习,抓住重点,快速切入,不亏是能够连中六元的文曲星。
不说其他,光这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强大心态,就值得他们学习一二。
陈子安想想自己花了一个月还没熟悉的那一堆事务,也有了几分上进心,轻声道“大人,我就先出去办事了,不打扰你。”
温钧正看着一份典籍,抬头一笑,道“去吧。”
他刚来翰林院第一天,还是要花点心思熟悉自己的工作和事务,才能尽早习惯,不会出了岔子。
这些典籍都有严格的制式,详细的记录,只要看完,差不多对翰林院的运作也就有了门路。
这一天,温钧过得非常平静。
除了早上孔丰易闹出来的那个笑话,翰林院众人对温钧的态度都十分友好。午时一行人去用工作餐,底层官员见温钧平易近人,丝毫不在乎品级只见,和孔丰易两相对比,更是对他充满了好感。
到了下午放衙,已经有人大着胆子,主动提出要和温钧一起喝一杯。
这叫从藏书阁回来的孔丰易目瞪口呆,惊见这一幕,鼻子差点气歪。
明明这些人昨天还在簇拥着他,为什么一日不到,全部叛变到了温钧哪里
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自大的人总是不能正视到自己的毛病,同理,孔丰易也不会觉得是自家的态度不对,叫人寒了心,只觉得这些官员太过墙头草,一点眼光也没有,竟舍下自己去讨好温钧。
待来日他登上高位,必叫这些人悔不当初
孔丰易冷着脸,撞开一名路边的从七品检讨,抢在众人之前出了翰林院,扬长而去。
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弄懵逼的众官员对视一眼,皱了皱眉,心下更加不喜。
纷纷心道,还是今天来报道的状元郎大人更加好相处一些。
而温钧就在众人簇拥之中,扫了眼远远离去的孔丰易,眼神微暗,勾了勾唇,将人忘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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