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环应声去了,玉璧却还有话说“主子, 那花笺上可还说了, 这回宮宴允许宫妃献艺之事”
沈珺悦不以为意道“你这丫头打听得还挺仔细, 是说了,如有意在宮宴上展示者,便报上名去。”
“那您”玉璧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沈珺悦一看便知这丫头在想什么,好笑道“我便算了, 哪来的技艺, 别到时候闹出笑话来, 便真成了献丑了。”
玉璧想想也是,况且皇上对她家主子已然上心, 今日不同往日, 好似确实也没必要再走这样的路子,倒是她想岔了。
此事按下不提, 那既然不献艺, 便一门心思比美吧。
几个宫女被沈珺悦带动, 别的事情都撂下了, 只管投入到打扮她们主子的大业中来。
玉环跟染紫将沈珺悦在避暑山庄新做的许多裙子翻出来, 玉璧则捧出妆奁、匣子, 挑着最新最漂亮的首饰摆出来, 天慧也被拉过来, 帮着一起琢磨搭配。
几人兴致勃勃,力求将她们原本就美貌过人的主子,妆点得比传说中广寒宫上的嫦娥仙子更动人, 好在那中秋宮宴上艳压群芳。
哪个女子不爱美,这回便是沈珺悦自己也是卯足了劲。她心知这次宮宴上成徽帝必定会当着众人的面特别注意到她的存在。
如果她又是一副低调朴素不惹眼的妆扮,那就太不合时宜了。既然成徽帝已经打算将对她的不同摆到明面上,那她也得有所改变,至少得让人瞧见,即便单论相貌,她就很有资格成为皇帝的“宠妃”了。
花笺一派发,阖宫都沸腾了,多少个在这两三年间被忽略个彻底的后宫女子捧着花笺喜极而泣,只觉自己又有出头的机会了。
傅瑾韵仿佛魔障了一般又哭又笑,原本妖艳的高鼻深目,这一激动起来便略显狰狞。
看得她的贴身宫女怪害怕的,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去劝道“娘娘,您快别这样,这是天大的喜事啊,怎么还哭了呢”
“是,你说得对,这是大喜事,我不该哭,”傅瑾韵稍稍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接过贴身宫女递来的帕子胡乱擦了擦满脸的泪痕,满怀希望道“苍天有眼,这个机会我一定要把握住”
她眼中重燃起对未来的渴望,又拿起那花笺反复地看,目光中爆出灿亮的光彩,语出坚定“我要献舞”
没了皇后那个嫉恨于她的毒妇在,皇上一定能够注意到自己
作此想的后妃又何止她一个,八月十三,景瑞宫收齐了有意献艺的宫妃呈回来的单子,贤夫人与丽妃并坐在榻上,翻着那一叠边看边想着该怎么排。
“献舞的竟有这么多”看着按技艺、项目分类堆叠的单子,魏蔓蔓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她对丽妃愁道“不曾想参与的这么多,这可如何是好,排谁不排谁的,恐到时候记恨于你我。”
丽妃心想你贤夫人又哪里是真怕这个,不过是懒得费神安排罢了。
面上却仍笑道“这却好办,便按位份来罢,由高到低,全都给排上。至于最后皇上还留不留,她们还愿不愿意上场,也非咱们能左右的。”
魏蔓蔓拍手道“如此倒好,也省的你我白白担了恶人的名头。”
两人又就各种节目穿插讨论了半晌,最终才确定了名单。
谈完正事,魏蔓蔓喝着茶,忽然叹了口气。
“姐姐这是怎的了”丽妃见状奇道。
魏蔓蔓搁下茶碗,执了丽妃一手对她说“咱们姐妹向来心无芥蒂的,姐姐知道的便也告诉你了,只妹妹千万别往外说。”
丽妃反手握住她手,情真意切道“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妹妹您还不知么有什么话您便说吧”
魏蔓蔓凑近她,紧盯着她面上表情,徐徐道“听闻,皇上让司礼监拟高位妃嫔封号,此事妹妹可知”
丽妃瞪眼惊道“竟有此事”又忙追问“皇上要晋封哪一位”
观她面上神情不似作伪,魏蔓蔓才继续道“这便是姐姐叹气的缘故,这几日怎么也打听不到,本宫心里装着这事,七上八下的。”
丽妃拧着眉,犹豫道“这消息可真”
怕她误会,忙又道“不是妹妹不信姐姐,只是您看,皇上回来都好几日了,也不见往后宫来,这怎么会忽然又要晋谁”
“姐姐也觉奇怪,但只一点,这拟封号的事情是千真万确的。”魏蔓蔓拍一拍丽妃的手,忧心忡忡道“宫里皇后与路婕妤那事之后,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本宫只怕又出个兴风作浪的。”
丽妃对她这番表现,却只在心中好笑说什么怕兴风作浪的,不过是怕别人崛起危及她的地位罢了。
而这贤夫人之所以愿意同她说这些,不过是因她“生大公主时候伤了身子,再不能有孕”的原因罢了。
她当然没有伤了身子,只不过拿这话糊弄其他人罢了。只是众人瞅着她自生了小草儿之后,皇上偶尔也会到她韶华宫来,她却再未有孕,于是便都信了这传言。
魏蔓蔓与她“情同姐妹”,丽妃便惯常在她面前卖惨,久而久之魏蔓蔓大概也信了个七八分。
“唉,”丽妃叹道,“我这身子是不中用了,便是又出了哪个新人,左右也与我无甚关系。”
魏蔓蔓急了“妹妹怎么能这么想,便是不为你自个,也得为大公主想想啊”
她压低了声音道“说句诛心的话,公主毕竟不同皇子,母以子贵,女却以母贵,你要是早早认命了,小草儿的前程怎么办你也不愿意她随意配个驸马,待以后,没有父母兄弟撑腰,她可能过得好”
魏蔓蔓绝不允许丽妃不争,她还指望丽妃给她当枪使呢
瞧她面上略有动摇,但仍缄默不语,魏蔓蔓恨铁不成钢,缓缓抛出一句刺心的话“皇上可至今未给公主赐名”
她自认此言一出,丽妃作为一个爱护女儿的母亲,必定不能再保持平静、无动于衷了。
果然丽妃手一紧,力道几乎捏疼了她。
她却不知丽妃在心中翻着白眼小草儿之所以未取大名,不过是因她本就不是盛家人,皇上将给孩子取名的机会还给他们做父母的,只等出了宫,小草儿便能有自己真正的姓名。
但是戏还是要做的,丽妃嘴唇颤动,气苦道“那姐姐说,妹妹该当如何”
自觉得逞,魏蔓蔓心中得意,面上却摆出又真又诚的样子,“莫怕,只要你我姐妹同心,日后”她脸微微带了一抹红,“若本宫能有个皇子傍身,你我便都有靠了,小草儿也能有个兄弟帮衬。”
丽妃几乎要大笑出声,不想这魏蔓蔓还做着这样美梦呢
她还在继续说“当然,这是后话,眼下重要的却是要保持这局面,若非你我,便是谁得了圣宠,都不利于咱们。要是有那出头的,姐姐希望妹妹不要心软才是。”
之所以百般拉拢她,不过是因郭英出生将门,一贯来给人印象便是处事利落,魏蔓蔓便期待她对别人动起手来也能如此。
且大概是因郭将军之故,皇上似乎特别看顾她一二,她的身份、背景,且不能再孕,绝不可能与自己竞争皇后之位,都是魏蔓蔓挑中她这颗“棋子”的原因。
四手交握,两人俱都“真情流露”。
丽妃感激道“幸得有姐姐,妹妹这六神无主的,若非姐姐指点,只怕小草儿的将来就要毁于我这母妃之手了。”
顿了顿,眼睛闪过一道厉芒“姐姐放心,想越过我们姐妹,可不太容易。”
郭英当晚便给成徽帝递了信,言道魏蔓蔓野心勃勃,意在后位,成徽帝若要将心上人摆出来,须得小心提防她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