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回头。是那个青年回来了,外面已经没声儿了。
青年的声音像刀一样,低沉而凛冽“我送你们去医院。”
“对对她妈妈晕倒了,快送去医院看看千万那别出什么事那杀千刀的怎么没进牢子”她们应和着。
小楚棠低声道“已经叫救护车了。”
郁恪抱着他小小的身子,心底怒气直往上冲,恨不得再冲出去将罪魁祸首千刀万剐“小棠乖,别怕。”
小楚棠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他。
郁恪连忙调整了自己凶神恶煞的面容,背起楚梨,道“我送你们下去。”
楼下已经有救护车来的声音了。
郁恪一手捞起小楚棠,穿过围住的众人,脚步平稳地往楼下走。
小楚棠嘴唇微动,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可看了看抱着他的人的眼睛,到底没说出来,坐在他臂弯里,趴在他宽厚的肩上,仔细瞅了瞅楚梨的脸色。
为了防止掉下去,他下意识揪住了郁恪的衣襟。
等将楚梨送上救护车,楚棠才道“哥哥,放我下来吧。”
郁恪浑身一僵,像一块发热而坚硬的石头,呆呆地蹲下去,将楚棠轻轻放在地上。
楚棠熟门熟路地爬上救护车,声音还有点奶气,甜甜的像奶糕,却因为主人性格而一本正经的“多谢大哥哥。”
郁恪一个激灵回过神,结巴道“我、我跟你去”
跟下楼的阿姨也道“是啊,我看这小伙子能帮你们,有他在,就不用担心那人追过来了。”
小楚棠握着妈妈的手,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郁恪。
郁恪从没有这么紧张过“我不是坏人。”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很重。
楚梨没什么大碍,躺在病床上打点滴。楚棠安安静静的,浓密的睫毛垂下,不知在想什么。
郁恪去走廊打了个电话,回来时就看见小楚棠在床边打瞌睡的样子。窗外的光照进来,小楚棠的头发闪着柔软的光泽,皮肤白嫩得像宫里最顶级的奶汁。
郁恪方才在外面的狠戾气势顿时烟消云散。
他轻轻抱起小楚棠,小楚棠立刻便要惊醒过来,郁恪轻轻摇晃着,模仿着记忆中的摇篮。
小楚棠脑袋慢慢低了下去,靠在郁恪臂弯里,呼吸平匀,微不可闻,手指还抓着郁恪的衣襟。
郁恪的心软得不像话,像暄软发酵的面团。
楚梨醒后,他告诉楚梨“我是你家那边来的人,路过帮个忙,你别担心,楚棠没受伤。”
楚梨收了疑惑的神情“多谢你,那个人”
“进牢里了。”郁恪声音很冷。
身后突然想起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多谢大哥哥。”
郁恪猛地回过身,比楚梨快许多,走过去抱起楚棠“怎么醒了”
因为睡了一会儿,小楚棠脸颊多了浅浅一道睡痕,微红,显得皮肤越发娇嫩。相比刚才第一次见面时的警惕和冷淡,如今态度软了不少,像一只原本小心藏起肚子的猫咪,此刻终于不藏了。
他没有排斥郁恪的怀抱,认真回答道“睡不着。大哥哥帮了我们,我们很感谢你。”
郁恪被他那声“大哥哥”叫得飘飘然,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捧到他面前,叫他永远这样可可爱爱,永远不要长大,不要面对那些脏东西。
他声音微微沙哑“不用客气,我是”
周围的东西忽然像玻璃一样碎裂,楚梨不见了,医院也不见了,一片黑暗。
郁恪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孩“楚棠别怕,有我在。”
一切感觉如潮水般退去,郁恪紧闭着眼,却感到有一双小手在拍打他的脸,奶音似曾相识“大哥哥快醒醒”
郁恪猛地睁开了眼睛。
不过五岁的小楚棠还在他怀里,精致的脸蛋上也有着微红的睡印,睁着大大的眼睛,含着一丝疑惑,问道“哥哥,我这是在哪儿”
他小小的身子还在锦丝被里,与郁恪高大的身躯贴着,像一团柔软而暖和的奶糕。
郁恪咕咚一声坐起来,环视一圈。
偌大的宫殿里,紫檀木金绢蹙金海石榴纹屏风安静伫立,龙榻宽敞,帷幔落下,将日光筛成了柔和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