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六月, 我喜欢六月, 是我和那个人初遇的时间。
那是我十七岁的六月。
被某位文豪的日记“十七岁的夏天只有一次,我忽然意识到,这一天只有一次, 在我的生命中,逝去后不会再来,如此的令人悲伤”。所以, 我决定来一次环日本游。
我并不喜欢无计划的出门, 这一次也是一样, 索性日本是个旅游大国,各种旅行指南层出不穷,我在图书馆战斗了三天做出了一本旅行笔记,毫无疑问可以投去出版社的那种,这本旅行日记仍然呆在我的书架上,和异国的旅行手札放在一块。
旅行真是一件令人喜悦之事。
第一个去的地点是长谷寺, 万株紫阳花美丽的让我落泪, 美中不足的是,同样都是寺庙为什么长谷寺这么美丽啊,总持寺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生气。
我郑重地向住持提出了意见,被住持以佛教重地, 不可亵玩, 有失庄重给拒了。
别的寺庙怎么样我们总持寺可不能有样学样的意思,那么大的一个寺庙每年的收支堪堪持平,要不是还有其他产业早就破产了好不好
日本漂亮的寺庙太多, 尤其是京都,因为自己家就是寺庙所以我从来没去其他寺庙游玩或者参拜过,到了京都之后那些美轮美奂的寺庙让我顿时怀疑人生。同样都是寺庙为什么差距可以这么大,总持寺的先代住持们你们可以更走心一点吗
而且全国最美寺庙排行榜,别说前三十了,连前百都没有总持寺的影子喂
从前我果然过的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呱日子。
接着是北海道的梦幻之桥,它在雨季会被河水淹没完全沉入水底,等六月水位降低才会重返人间。我是第一个赶在水位降到桥面下到那里的,还是刚刚过的午夜,风如此的令人迷醉,就算桥上出现玉女也不稀奇。我等了一个小时直到东方初晓,薄雾霭霭散尽,朦胧如丝的晨光清丽到极致,我似乎见到一个婀娜的女子,背对着我撑着一把描绘着山茶花的纸伞,漫步在桥上,恍惚间不见了踪迹。
我反应过来时她已走到桥当中,等我拔腿去追,人已经不见了。
又不是逢魔之时,应该是我的幻觉吧。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二日不见兮,断我情肠。
如果我是哪个心思比女人还细腻的男人恐怕这一生就要不停地失恋了。不不不,她如果转过身说不定我就要弯了。
那是我第二次见到他。
我在开往北海道的列车上和他坐在相邻的位置上,他的金发如黄金般耀眼,他静静凝视着电车里蒙娜丽莎画像,许久不曾眨眼。我奇怪他的专注,他想必是非常热爱艺术的人吧,我一直在看他他却没有看完一眼。这种强烈的不甘转化为浓烈的好奇心。
最后还是我先开的口,“你很喜欢这幅画吗”
他这才把目光从画上移开,“我年幼时看到这幅画后才知道了美的含义。”
我没上过西方油画的鉴赏课,也欣赏不来油画,所以我只好像应声虫似的点着头,实在是太逊了啊。当时的我。
我闭着眼睛回忆青春年少,人生中总会有几次像是命运的瞬间,突兀的出现,比如我追逐晨雾中绰约的女子背影跑向刚露出水面的石桥,湿滑的石头附着十几种藻类,不小心就会滑倒,是什么驱使我不顾落水的危险去追逐一个幻影,是爱吗,是责任吗当我这么对熟人哀川润叙述时她用下巴俯视我,本人则用很高难度地姿势倒挂在天花板上,“不是颜狗病犯了吗”
追逐美丽、美景美人,是人类这种生物的本能,我只是遵从了本能的驱使。
“还真是伶牙俐齿,你以为我会信吗。”
哀川氏这家伙真的不适合聊天啊,因为实力过于强大导致我根本无法摆脱她,和她熟悉起来算是不断妥协的结果吧,毕竟我的祖先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跪倒过,这种软弱和妥协也遗传给了我,我受到的教导是在玉碎前竭尽全力的活下去。
活着就是胜利。是伊藤润一族的信条。和家规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比如第十一代宗主教导后人要对主君忠诚而他本人却背叛了信仰,参与了神奈川条约的签订。又借着这个机会购买了大量土地,最多的时候几乎横滨三分之一的土地都是伊藤润所有。
毕竟是豪族嘛。
我们并没有通报姓名,到站后他帮我拎行李下车,我们就此分别。
那种怅然若失的心情更贴合了旅行的心情。
如果第一次遇见是偶然第二次多半就是命运了,尤其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扑到了他带着泥土和森林气息的怀里。
神秘男子的视角
他清晨准时六点起床,在床上平躺了十分钟才直其上半身,然后打开窗户闭目五分钟深呼吸,再开始一天的活动。
他早就计划来一次短途旅行,虽然深爱着家乡,可是家乡最近并不平静,他在京都上大学,在暑假结束前都安分的呆在故乡,他爱着故乡的一切。
一夜房间里积攒了不少灰尘,他无法忍受赃物,戴上头巾口罩把边边角角全部清理一遍之后他终于松了口气,坐下来拿出指甲刀剪了一夜长出来的指甲,又划拉到手心里扔进罐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