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烜看着她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自己, 略带了些防备孩子气的模样更不是滋味。
明舒其实也就是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她知道自己反应过敏,他现在对她跟前世明显不同。
她既然还要和他相处, 以后还是尽量把前世两人之间的事情和纠葛都忘了好了。
她看着他绷着脸一副不爽的模样,放下了手中的铜板,叹了口气,道“殿下, 我回京城并不只是为了一个身份。”
当然, 本来就属于她的身份, 她当然要, 更不会给一心想要害死她的人。
就算被人偷了, 她也要拿回来, 然后哪怕扔在地上,也不会给那些人。
她摇了摇头, 道, “殿下, 我没有父亲, 我母亲她是公主,我父亲战死的时候她还很年轻,才不过二十岁, 其实她完全可以再挑一个驸马, 生儿育女, 好好过日子。可是她没有, 她守着我父亲的灵位一辈子, 或许还一直抱着渺茫的希望等我回去,就这样”
就这样年纪轻轻郁郁而终。
“所以,不管我有多么不喜欢京城,我还是一定要回去的。”
赵景烜听了她这话,手却是蓦地一紧。
心更是莫名地抽痛了起来。
他想到了她曾经跟他说的话。
她说,“我不喜欢别人抢我的东西,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她们已经拿走了我的一切,可是为什么后来我那么小心翼翼,想要守护的东西,她们却还是想要拿走”
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她母亲已经过继了她大伯的女儿夏明珠,并且还为她请封,皇帝已册封夏明珠为兰珠县主的事。
他还不知道皇帝承诺福安长公主等明舒回去,就册封她为兰嘉县主之事。
他只知道,依大周律,公主只可以为一个女儿请封。
他当然看不上什么县主之位。
事实上,为了以防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的手上还准备了另一份替她请封的折子。
是他父王收她为养女,向文和帝替其请封为王府郡主的折子。
可是一路往京城来,他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想到她的那些梦。
心里就闪过一丝杀意。
他不想开口说这事,就直接把密报递给了她。
明舒伸手接过,看了看手中的信,又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
赵景烜这才冷着脸道“是京城来的密报。”
明舒心里一咯噔。
京城来的密报,然后他前头无端端跟自己说的那么一番话
她低头就抽出了信件,打了开来。
“十一月初,福安长公主为其养女夏明珠请封,十二月十六,文和帝册封其为兰珠县主”。
兰珠县主
原来是这事啊。
明舒捏着这信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要说伤心失望难过其实也没有多少,毕竟前世层层的痛苦来得太多,都有些麻木了。
而且,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她能重活一世已经是上天最大的厚爱,反正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不痛快的。
赵景烜不知道明舒心中所想。
他只知道她一心想回京城,处处为她亲娘考虑,却不知道她的那个位置,不管是县主之位,还是她母亲心里和身边的那个位置,很可能早就被别人占了。
他不会安慰人,不会说这其中可能有误会,更不会说福安长公主是在知道你还活着之前就替夏明珠请封了。
他不会给她一些无谓的希望,再让她受到更多的伤害。
他道“长公主她可能是还在找你,不过那可能不过就是一个执念,她自己的生活中,已经有别人日日陪伴她。明舒,如果是为了她,你没有必要回去。”
可是再过一年多,她母亲,福安长公主就要死了。
如果她过得顺心如意,又怎么会那么快早死
不管怎么样,她也要自己去过一遍,用自己的眼睛和心去看一遍,那是她的生母,她不能因为那些人的话,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就放弃她,否则不正是让那些人称心如意了吗
但这些她并不想跟他说。
她跟他说的本来就已经够多了,她觉得如果没有必要她最好还是不要再跟他多说前世的事情,否则早晚会出问题。
她想了想道“世子殿下,你说得到后再失去,和从来没有得到过,哪种更痛苦”
赵景烜皱了皱眉没出声。
明舒就笑了一下,道,“其实我是个特别睚眦必报的人,我就是不喜欢别人惹我,哪怕是在梦里梦到的事情,别人对我的不好,现在其实根本都还没有发生,我都要狠狠地报复回去就像我梦到孟家人把我卖进花楼,又想让孟怜替代我的身份,事实上我已经让这些事情在现时中根本不可能再发生了,但我还是想着法子要他们受到相应的惩罚。”
“我梦到英国公府的人毒杀我,说我的一切都应该是夏明珠的。你看,如果我是几个月前回去,她们就算心里再怨恨不甘,以他们的心机深沉,估计明面上也只会装作慈和友爱地和我相处,那我心里再怎么憋屈,也只能忍着,什么都不能做。”
“现在好了,夏明珠成了我母亲的养女,还被封了县主,我猜等我回去之后,以她的心性还有以我的心性,想必以后长公主府和英国公府的日子都不会太平静的,这样我才会有各种出手的机会,等她将来失去这些东西的时候,也才会百倍千倍地痛苦,对我来说,有什么不好”
我就是要让他们痛苦。
比前世的她还要承受百倍千倍的痛苦才能泄她的心头之恨。
她略侧了脑袋笑吟吟地看着他,目光清澈又晶亮,闪着会让别人心情跟着一起灿烂的光芒。
她好像在说笑。
但他却看出了她眼底的认真和试探。
她在试探他的反应
他想,不管她嘴有多硬,说得有多强硬,但其实到底还是个孩子,一个严重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他心里堵了一下,然后就简短道,“好。”
“哈”
明舒自己说那么一大堆的,可听了他这样的反应又意外地看着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扯了扯嘴角,道“我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但我知道,以你的心性,以后长公主府和英国公府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平的。不过,”
他顿了一下,续道,“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好了。还有,你不是说要替我办事吗那以后就是我的人,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就伸手过来拉住了她的手,然后往她的手心里放了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