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明白了。”王樱欠身答应着。
忘忧看着雕花窗棂沉默不语,心里却暗暗地思量着一些事情。
王樱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想要询问,话到嘴边又觉得还是不问的好,于是起身告退。
忘忧恍然回神,吩咐姜兰“替我送一送贵妃。”
姜兰答应一声陪着王樱出了内殿。至未央宫门外,王樱方问“皇后娘娘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贵妃不必担心,皇后娘娘这两日一直看那千金方的书稿,早起还说头有些发晕,此时午膳之后没精神也是正常。”姜兰如是说。
王樱一想也是,便没再多问,带着弄墨回凝萃宫去。
姜兰回来时,见忘忧已经坐直了身子在看书稿了,便上前劝道“午后本就容易困乏,娘娘昨夜熬到了四更天,不如小憩一会儿再看吧。”
忘忧摇了摇头,又问“贵妃走了”
“是。”
“她说什么了吗”
“贵妃看着您精神倦怠,还以为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奴婢回说是昨夜看书稿太晚了,许是困倦了。”
“嗯,她去查张昭仪衣食奢靡之事,你刚好可以借此机会查流言之事。你们二人一明一暗,正好事半功倍。”
姜兰忙应道“娘娘所言极是,奴婢明白了。”
“下去吧。”忘忧说完,又继续低头看书稿。
当晚,赵祯果然带了大相国寺集市上的羊肉酥饼回来,忘忧亲自下厨做了一道酸汤鱼并几个清淡的小菜。二人相对而坐,安静的用了晚膳之后又把灵熙和灵韵抱过来逗了一会儿。
赵祯忽然说“今晚多吃了半个酥饼,有些积食。忘忧陪朕出去走走吧。”
“好。”忘忧把怀里的灵韵交给乳母,又叫姜兰拿了一个八宝琉璃灯来亲自挑着,陪赵祯二人出未央宫往御花园去散步。
半月挂在天边,月光洒在尚未融化的片片积雪上,泛着清泠莹润的玉光。正月里的天气依旧寒冷,夜风吹过带着梅花的香味。忘忧一手挽着赵祯的手臂,一手提着琉璃灯盏。两个人缓缓地走了一段路。赵祯忽然把自己的手臂从忘忧的怀里抽出来,一抬手揽住了她的肩膀,轻声问“冷不冷”
忘忧仰头看着他,甜甜一笑,说“不冷。”
赵祯抬手轻轻地拂过她的眉眼,叹道“咱们好像许久没这样出来走动了。”
“陛下为天下苍生谋福祉,日夜忙于政务着实的辛苦。臣妾身为皇后,自然应该多支持陛下勤政爱民。但私底下,臣妾还是您的妻子,忍不住要劝陛下一定要劳逸结合,好生保养身体。臣妾和灵熙的后半生可都仰仗着陛下的疼爱呢。”忘忧再次挽住了赵祯的手臂,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你放心,朕一定会为了你和咱们的灵熙而长命百岁的。再说了,朕的身边有你这位身怀绝世医术的贤妻,何惧病痛”赵祯轻笑道。
“陛下不要说这样的话”忘忧蹙眉嗔道“大正月里也没个避讳。”
“瞧你还是医家之女,竟也相信这些。”赵祯伸手接了琉璃盏,又绕过另一边攥住了忘忧提琉璃盏的手,自责道“瞧这手冷的跟冰块一样,怪朕疏忽了。”
“不过些许小事而已。陛下不必介怀你握着我,我就不冷了。”说着,忘忧又反握着赵祯的手用了用力。
“嗯。朕会紧紧地握着你的手,这一辈子都不放开。”赵祯说着,把忘忧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忘忧的脸倏地一下红了大半儿,低声嗔道“怎么忽然说起这样的话来。”
赵祯看她娇羞模样,顿时想起少年时跟她一起踏雪寻梅煮酒烹茶的趣事,于是拉着她紧走几步说“走,我们去摘梅花儿。”
两个人踩着积雪往梅林里去,却不知一侧的假山石后有人早就打翻了醋坛子。
张俞颖原本是心中烦闷才出来散步,却不想会遇到帝后踏月寻梅。出于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情,她悄然隔着一段距离跟了二人一路,一路走来听他们两个的浓情的话语,看他们两个亲密的样子,正如那些南曲戏文里唱的恩爱夫妻举案齐眉,端的是那种“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亲密”,张俞颖暗暗地咬紧了后槽牙。手中的一支梅花“啪”的一声被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