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日。
夏日天亮的早, 寅正时分才过了没多久, 遥远的天边, 便泛起了些许亮光。
随着天光的渐渐变亮, 武皋城北城门之上站立着警戒的士兵们,立时便发现城门外的平地往前延伸到人眼所及的最远端的地方,有一群人, 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离拓跋勰坐着的地方最近的一个士兵, 立时往后转过身儿,向拓跋勰禀报道:“大王, 匈奴人来了!”
为了不让耶律洮的人察觉到,自己已经提前洞悉了他欲端午日进犯大汉的举动, 拓跋勰以陪自己共度端午佳节为由, 从雁门郡带走了秦柏川及那些水师后,还带了擂台赛中,表现最为优秀的一千三百人,和那批水师凑一起共两千人, 出了雁门郡, 往王都的方向慢慢悠悠走了个白天后,夜里, 他便带着人悄悄地改了个方向。
潜往武皋。
他们到达武皋时,是昨日夜里一更多时,想到王诗曼说的耶律洮的人会在次日凌晨寅正时分进攻——之前王诗曼初预言将起战事时,拓跋勰是因为赶着去玉蔻那儿,便没有多听王诗曼细说, 但此等要事,他怎么可能不了解个清楚?就算暂时还不知道是真是假,也得详细了解,于是次日拓跋勰找了个时间,又把王诗曼叫了过去,细细地了解了一下她预言的战事的具体情况——便拒了县令要给他准备上好的房间歇息的提议,让众人分开后,俱都上了武皋城的城墙。
在城墙靠城内的这一侧,坐下后,就地休息……
听见士兵的禀报后,拓跋勰微合着的双眸立时睁了开来,琥珀色的眸子中,一抹肃杀一闪而过。
他腾地站起身,大步往前迈了几步后,便走到了城墙的另一侧,展目望向不远处如潮水般漫了过来的匈奴人。
“终于来了。”遥遥眺望着远方黑压压一片的人影,拓跋勰以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了一句。
这一句中,他的语气不是那种王诗曼的预言果然没错的惊奇,而是,后来又派去草原的一千人,刺探匈奴人的动静后,向他回禀来消息,确定了果然有一支匈奴人在悄悄地集结势力,图谋大事后,等待至今的,终于感。
眯着眼睛,看着匈奴人骑马跑了一会儿后,拓跋勰倏地往后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往城墙底下走时,边放高了声音,以无比威严的声音命令道:“开城门!”
“孤要亲自出城,去会会草原上这个新崛起的耶律单于!”
孤?
大王来了?
昨夜拓跋勰到来后,因为没有表明身份,而一直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的武皋城的守兵们,顿时热血激昂起来:“是大王,大王来和我们一起作战了!”
“大王来了!”
“大王来了!”
“大王来了!”
……
代王二字,对于京兆郡、东莱郡这样离边疆,离匈奴人远的地方的黔首们来说,或许并没有觉得有多么地重要,可对于守卫在抵抗匈奴人的第一线的边界之兵们来说,却是心里奉为神明的人。
有他的领导,他们代地,才能安稳这么多年。
他们身后保护着的家人们,才能不成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地活着。
此时此刻,得知自己心中的神来了,武皋守卫们的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啊,可大老粗的,也不会说什么话,千言万语,最后,都汇成了反反复复的四个字:大王来了。
走到了城墙的楼梯处后,正欲就此下城墙的拓跋勰,听见士兵们那无比热情的欢呼声后,脚下的步子一顿。
“传令下去,今日杀敌最多者,赏百金,擢司马!”说完这句后,他才重新迈开脚步,下了楼梯。
他身后,无论是武皋城的守卫们,还是此次跟了拓跋勰来的雁门郡的人,或是和他一起上了这里的城墙的那些水师们,脸上俱都直泛亮光。
除了该在城墙上值守着的士兵外,其他人,个个摩拳擦掌地跟在拓跋勰的身后下了城墙,只恨不能快点儿出了城后,杀那些蛮子们个片甲不留。
很快,武皋城城门大开,拓跋勰骑着照夜位于最前头,一马当先地跑出了武皋城。
其他人连忙跟上。
对面,耶律洮带领的匈奴骑兵也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武皋城靠近。
当距离近得看得清拓跋勰带着人马迎了过来后,耶律洮短暂地讶异了一下后,仍旧驱使着座下的马儿,往武皋城那边快速地奔跑着。
这个时候,他可没有时间多去想敌方如此迅速地做出了反应,到底是因为恰巧有代王在此指挥,而行动敏捷些,还是提前知道自己会在今日、这个时候攻城,才能在他的队伍出现没多久,便这般迅速地做好应战的准备。
不一会,两批人马,便近得只剩二十米,十米,五米,三米……
与拓跋勰战到一起时,耶律洮充满了异域风情的蓝色眸子,扫了眼拓跋勰身后随着他出了城的士兵们后,眸中浮起一股明显的蔑视:“代王只带区区数千人,便想抵挡我的五万人马,是不是太自大了些?”
拓跋勰当然不可能如此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