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还蒙蒙亮时, 玉蔻忽然间听见有人在她的床旁一声声地唤她:“夫人, 醒醒。”
“夫人, 醒醒。”
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后,没有睡饱的玉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地喃喃:“这么快就辰时了。”
虽然玉蔻恨不得次日天一亮就启程前往京兆郡, 早一点出发了就早一点赶到京兆郡见拓跋勰, 但顾虑到陆远是个小孩子,需要睡饱了觉才长身体的因素, 玉蔻昨夜歇下时,便没有特意吩咐人次日早些唤醒她。
既然没有特意吩咐, 那潜意思便是让人还按着她之前的习惯, 平日什么时候唤她起床,今日依然什么时候唤醒她。
此时,便下意识地以为关嬷嬷唤醒她,是因为已经到了辰时了。
“夫人, 现在还没有到辰时, 才卯时正。”
玉蔻微一愣后,向关嬷嬷那边仰起了小脑袋, 如玉的脸蛋儿上,黛眉微微聚拢:“出了什么事了?”
“夫人你之前不是吩咐奴婢,让奴婢找人盯着小月,看她把那包落胎药准备怎么办么?刚刚奴婢派去盯着小月的宫女向奴婢回禀说,她看见小月带着煎药壶偷偷地出了甘露宫, 去了北宫后,在那里煎那包落胎药了。”
自鹿谷山采药归来后不久,郑神医就将沈相国的病治好了,也就不必再居住在相国府了,看在郑神医神医的身份,以及阿远的面子上,拓跋勰给了郑神医一座院子居住。
然后,陆远每隔几日由小月或者是另外的宫女带出宫时,都是去的郑神医居住的新院子与他团聚。
五日前,小月又一次带着陆远出宫,去了郑神医的宅院让小家伙与郑神医团聚时,向郑神医告了会儿的假,出了宅院,去外面的药堂买了一副药。
她本来以为自己是单独一人去买的药,旁的人绝不会知晓的,可是郑神医是何许人也?
堂堂神医,小月身上突然间多了一副落胎药,他一下子便闻了出来。
不过,他却是没有点破,只在送陆远回宫时,平常只送到南宫门便止步了的他,那一回,跟着小月他们一起入宫后,求见玉蔻,把自己从小月的面相观出她可能有身孕了,以及小月在外面买了一副落胎药的事情,一丝不落地告诉了玉蔻。
并语重心长地提醒玉蔻,趁着拓跋勰不在,有什么事情,她早些办了,也好扫除痕迹。
玉蔻一听,便知道郑神医是以为小月肚子里面的孩子,是拓跋勰的。
但玉蔻却不相信。
小月和拓跋勰,一个是她相处了很多年,当成了妹妹一般的亲人,一个是她深爱着的爱人,这两人,她绝不相信有谁会背叛她。
便打了个哈哈把郑神医的提醒给茬了过去。
不过,送走了一副#拿你没办法#的郑神医后,玉蔻却是召了关嬷嬷,吩咐她找人盯着小月,看看她准备把那包落胎药怎么办……
小月去煎那落胎药了?
玉蔻连忙往右侧过身,一溜儿下了床后,趿鞋往椸枷那儿走去,边吩咐关嬷嬷:“快为我更衣,我得赶去看看!”
……
因为拓跋勰的女人少得只有一个,他的后宫之中,便有许多的宫殿,都是空着的。
譬如,北宫。
别的宫殿尽管空置着,但每年都会有掖庭的人负责修缮,以避免空置着的宫殿久不住人毁烂得太快,日后有人需要住了时,一时修复不过来。
但北宫却是个例外。
那儿本来就是发配犯了错事的妃嫔的,里面的居住环境当然不能太好,它毁坏了就毁坏了,破落一些,让被发配了过去的妃嫔们吃些苦头,也没什么不好。
就这样,它便一直破败着。
在关嬷嬷的带领下步入北宫后,瞧见里面与她那遍布专门的宫人、打理得错落有致的花花草草的甘露宫,完全不相同的荒芜丛生,屋宇破败的景象后,玉蔻的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夫人可是走的路途远了,累着了?”前方领着路时,也不忘常常回头去看玉蔻,关注她的身体情况的关嬷嬷瞧见玉蔻面色有些不对后,立时往后转过身来,关切地问玉蔻。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继续往前带路吧。”
迟疑地又看了玉蔻的面色一眼,看其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后,关嬷嬷放下了心,转回身去,继续带路。
片刻后。
北宫主殿中,小月跪坐在一个破旧的蒲团上,微低着头,死死地盯着前方煎药壶中熬好了的药盯了不知道多久后,咬了咬唇自旁边的空地上拿起一块素色的厚布巾子,探手伸向药壶。
用布巾子包裹住药壶上的手柄后,小月抬起药壶,移到身侧放着的一个白底彩绘飞鸟的瓷碗上方后,微一倾了倾药壶,把里面的药液慢慢地倒了出来……
倒好了药,小月放下药壶,把瓷碗捧在双手之中,举到自己嘴边后,丹唇微翕,慢慢地吹凉着瓷碗里面热气腾腾的汤药。
玉蔻赶到北宫主殿的门口后,往里面望过去时,看见的便是小月双手捧着瓷碗,马上要喝下那落胎药的一幕。
顿时惊得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她条件反射地扬高了声音厉喝道:“不准喝!”
小月的身体一僵。
夫人怎么过来了?
看见小月呆住,真的不敢再动后,玉蔻方才瞬间紧绷了起来的心弦这才放松了许多,她重新迈开脚步,缓缓地向着小月走去。
而小月,则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月所在的位置,离殿门口没多远,玉蔻走了一会儿后,便到了小月的近前。
在小月身旁蹲下.身去后,玉蔻探出右手,握住小月双手捧着的瓷碗的一侧后,抬眸看着小月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