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黑看不清路, 她差点摔了,我扶她一把。”杜衡不愿意被人误会, 尤其是连翘, 她可是个好姑娘。
这个社会对女人更苛刻,卷入绯闻中, 男人是风流,女人就是, 就是这么不公平。
“沈京墨, 你就不能想点好的”
沈京墨看着板着小脸的女孩子, 心里一动,“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出行, 不想歪都难。
杜衡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她医术很高明。”
“怎么可能她这么年轻, 顶多是看了几本医书,治小毛小病还行”沈京墨记得上次遇到她,是在药店里, 她买了十帖药,他至今不知道那是吃什么的。
一阵夜风吹过,连翘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点冷。“真烦,堵在这里当看门狗,累不累”
还让不让人进门了
看门狗沈京墨气的直翻白眼, “你说什么”
杜衡被吵的头疼, “别吵了, 赶紧进去吧,救人要紧。”
连翘跟在后面进了屋子,她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是一幢花园别墅,地上铺着漂亮的大理石地砖,客厅里摆着一套红木家具。
几个男人围坐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知在讨论什么。
听到动静齐齐抬头,热情的打招呼,“连三来了啊,大家都在等你。”
杜衡寒暄了几句,急匆匆的走进一个房间,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两眼紧闭,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着。
床边围着好几个男男女女,都面色焦急,应该是老人的血亲。
“杜衡,你快来。”大家不约而同的让开身体,让出一个位置。
杜衡伸出右手,两指搭上老人的手腕,凝神听了半响,“中风前期,本来就心脉有伤,加上刺激过度,才造成了中风,大家的诊断没有错。”
家属眼里全是红血丝,急的不行,“我们只弄到四颗正宗的安宫牛黄丸,已经让他服下两颗,暂时将病情稳住了,但我爸的病情最起码要十颗。”
他们动用了所有人脉,也就弄到四颗,可见有珍贵。
安宫牛黄丸,其中两味药是犀牛角和天然麝香,犀牛角特别难弄到,所以现在市面上的都是水牛角代替。
而天然麝香是取自于野生麝鹿脐部的香囊,麝鹿是珍稀动物,屈指可数。
这两样药材太难得了,所以都用别的代替,药效就差远了。
正宗的安宫牛黄丸用一颗少一颗,价比黄金,基本上不在市面上出售。
杜衡嘴唇紧抿,“我让你们配的药材都齐了吗”
方家人立马拿来一包药材,“齐了,都在这里。”
杜衡接了过来,“给我准备一个房间,我要配安宫牛黄丸。”
所有方家人眼睛一亮,“你有麝香”
犀牛角倒是想尽办法弄到了,就缺一味药。
杜衡微微点头,“我二哥猎到了一头野生麝鹿。”
方家人欣喜若狂,有救了,“太好了,这一番情谊,我们方家都记下了。”
杜衡神色严肃,“别这么说,要不是方老爷子庇护,我们连家恐怕”
方家长子方国栋摆了摆手,“都别提这些了,杜衡,你先去配药,救人要紧。”
连翘默默跟在杜衡身后,方家人见到了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她是”
“我的助手,乔二莲。”
房间里所有的药材都齐备了,杜衡一样样的称份量,看品质,没有问题的放在一边。
这工作很繁琐,但他手脚很麻利,显然对这些很熟悉。
连翘在旁边看了半天,有些意外,他的兼职是大明星,本职才是医生真够特别的。
忽然,她叫停了,“等一下。”
杜衡的手一顿,“怎么了”
连翘指了指其中一样药材,“份量不对,少了。”
杜衡拿出一张方子,仔仔细细看了几遍,“不可能,我是照着这张配方,没错”
连翘扫了一眼,神色笃定,“配方是真的,但有两处细节不对,这种药丸差一点点都不行。”
她太过沉着,反而让杜衡心里没底,“我怎么能相信你”
自家知道自家事,他只是略懂一点皮毛,仗着有几张家传秘方,照本配药还行。
不得不承认,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他们连家已经断了传承
他们三兄弟在各行业大放异采,但这始终是所有人的遗憾。
连翘耸耸肩膀,“信不信由你,但身为医者,我不得不指出错误的地方。”
杜衡犹豫了,内心挣扎的厉害,信她还是不信她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错了会要命的。
“还是我来吧。”连翘等的不耐烦了,一把抢过药材,处理的比他还麻利。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杜衡眼界是有的,一看就知她的医术远在他之上。
捣药,调和,用特殊的手法制药,连翘动作如行云流水,熟练流畅自如。
杜衡怔怔的看着她,内心有种莫名的激动,她,应该是他们家的人才对。
这念头没来由的涌上心头,不停的翻滚,让他不禁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尽胡思乱想。
天亮了,十二颗药整整齐齐的摆在桌上,连翘长长吐出一口气,完美收工。
她打了个呵欠,“好了,早晚用一颗,配上针灸,不出三天必醒。”
杜衡眼睛一亮,“你还会针灸”
他爷爷是针灸高手,可惜早早去世了,他爸就只有五成的功力,但到了他们这一代,只是入门,不敢胡乱给人治。
连翘熬了一夜,有些扛不住了,她的身体还在调理中。
年轻人也要爱惜身体啊。
“会,但这套针法繁琐至极,太费心力,施展一次,要休息好几天,很伤身体,除非生死关头,都不得动用。”
杜衡又惊又喜,这样的针法她哪里得来的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将人救醒。
“乔小姐,方家于我们连家有大恩,请你出手相助,你想提什么条件都行,只要我能办到。”
连翘转身朝外走去,走路都有些摇晃,“让我先睡一觉再说。”
这破身体太糟糕了,一不注意就会生病。
连翘喝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就被带去客房休息。
昨晚的那些人都没有走,围在一起研究新鲜出炉的药丸,一个个眼睛放光。
客房的被子床单都是新的,连翘一躺下就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她是被饿醒的。
她坐起来看向窗外,天色暗暗的,这是几点了
没有手表,真是不方便。
她一出房间,客厅里坐着的人齐刷刷的看过来,神色都很激动。
除了方家人,还有几个有名医生,中西医都有,算是中西医会诊。
当然,还有一个沈京墨,他是学西医的,在国外进修过几年,师从国际上最有名的一把刀,詹姆斯先生。
他算是名门子弟,出身好,天资聪慧,学业有成,备受师长的关爱,性子难免有些桀骜,嘴巴很毒。
连翘拂了拂头发,“有吃的吗我饿了。”
她坦然自若,无视别人的目光,活的恣意又洒脱。
方国栋的目光热切,看着她像看着宝贝,“有有有,快上菜。”
连翘坐在餐桌前,“要一大碗白米饭。”
“好。”
方家的伙食不错,六个菜呢,有荤有素有汤,连翘倒了点红烧肉汁拌饭,配着各种菜,吃的很香。
吃完了,水果盘送了上来,连翘挑了个苹果,慢慢的啃。
现在的苹果小小的,但很甜。
方国栋看了她好几眼,“乔二莲小姐,你说我父亲三天内能醒过来”
连翘微微点头,“用针灸将脑内瘀血化开,疏通经脉,配以安宫牛黄丸就行。”
她自信而又平静,看上去很强大。
几位中医面面相视,他们也会针灸,但不敢动手。
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不敢冒险,要是出了事,他们负不起这个责任。
年纪越大,越谨慎。
沈京墨挑了挑眉,“你确定”
“嗯。”连翘神色淡然。
方国栋深深的鞠躬,“乔小姐,请您出手相助,救救家父,就当方家欠您一个人情。”
一边的杜衡也说道,“还有连家的人情。”
连翘奇怪极了,“连家你不是姓杜吗”
“我全名是连杜衡,取自中药名。”
连翘心里一动,“你不会是有一个杜松的兄弟吧”
杜衡很意外,“你怎么知道他是我二哥。”
“有过一面之缘。”
在方家人一再的恳求下,连翘答应了,老规矩,等服了药就将人赶出去,单独留在房间里施救。
大家焦急的等待着,尤其是方家人,在室内团团转,如热锅上的蚂蚁。
一小时后,连翘浑身大汗的走出来,如从河里捞出来般。
大家一惊,这得多花心神怎么就这样了
“乔小姐,家父”方国栋担心的不得了。
“已经稳住了病情,脑中的瘀血也在消退。”连翘摆了摆手,“我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
杜衡伸出手要扶连翘,沈京墨给他快了一步,一把扶住她,轻盈的份量让他有些怜惜,太廋了,“我来吧,你跟过去看看,你们两家的交情不一般。”
杜衡犹豫了一下,有些挣扎,“那你好好照顾她,有什么事叫我。”
看着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女孩子,沈京墨的心情很复杂,“要水吗”
“给我一杯热牛奶,谢谢。”连翘疲倦不堪,只想洗个澡再睡。
但这会儿,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沈京墨出去了,不一会儿端着一杯热牛奶,一碟子点心进来,“快吃吧。”
连翘吃了东西,才精神了些,抬眸看了他一眼,“谢谢。”
倒是对他有了几分改观,嘴巴虽然毒,但人品不差。
在别人都跑去围观病人时,只有他留了下来照顾她。
虽然,她未必需要别人照顾。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让沈京墨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感受,这是他见过的最干净的眼睛。
有一点心疼,有一点怜惜。“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