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有私生追车了”刘夏暗骂一声。
纪梵眉头紧紧拧着“一直有, 可能这次就守在二门那边, 把车认出来了,”
谢沐然补充道“所以出门的时候,哥喜欢开自己的车。”
刘夏愣了下, 怪不得那个大粉群里经常说, 乐青的保姆车是换的最勤的,原来就是在防私生。
刘夏“那怎么办”
身后的车还紧追不舍, 时不时贴着车尾擦过去。
司机跟着陆瑾沉他们也有小几年了, 遇上了几次私生追车, 也算有经验,刚刚临时变道,也是怕私生追得太紧。
因为那是主干道, 来往车不少,要是出了点意外,上的就不是娱乐版块, 而是社会版块了。
虽然错不在他们, 但一旦被官媒点名, 影响是势必的, 所以必须把风险降到最小。
可司机这次有些头疼, 原以为刚刚掐着时间一偏道, 可以把人甩了的,可谁知道,竟然还是被追上了。
而且看起来,还有些不要命的架势。
“前面左拐。”陆瑾沉的声音在这封闭空间里响起, 冷沉沉的,何子殊一下子就听出来,这人生气了。
司机对天市的各大线路都熟得不能再熟了,前面的方向左拐,就是去乐青的方向。
司机应下,开口道“那我先联系公司。”
说完,就打开蓝牙拨了出去。
后座的陆瑾沉没再说话,伸手搭在侧边的开关上,一按,遮挡板前方的灯就亮了。
陆瑾沉解开安全带,朝着何子殊的位置一倾身,靠了过来。
何子殊看到散在陆瑾沉身侧的安全带,急了“你好好坐着”
后头车还在追,要是再一个急转弯,没安全带护着肯定要受伤。
陆瑾沉轻声道“让我看一下脖子上的伤。”
何子殊什么都顾不上,捂着脖子,坚决不让看,只道“你先坐在位置上。”
没得商量的语气,陆瑾沉叹了一口气,坐回位置上,开口“别碰着,会发炎。”
车上几人听到“发炎”、“伤”几个字,才知道何子殊受伤了,也纷纷起身。
“哪里受伤了”
“刚刚碰到了”
何子殊皱着眉“我没事都坐下。”
说着还单手捂着脖子,大有不坐下就不看的架势,刘夏他们没辙,只好乖乖坐下。
何子殊这才放下手,打开顶头的遮光镜,看了一眼。
一道一指长的红痕,肿了,还破了一点皮,没流血,可看着有些瘆人。
几人的表情一下子难看起来。
“不疼。”何子殊轻声开口,怕他们不信,又道“就被安全带擦了一下,明天就消下去了。”
“药箱里有药棉和碘伏,赶紧先擦一下。”谢沐然从后座翻出来一个药箱,递了过去。
陆瑾沉伸手要接,却被何子殊截了过去。
何子殊抱着药箱,认真道“你坐着不要动,我自己擦。”
“靠是不要命了吗”前座的刘夏突然喊了一声。
纪梵和谢沐然连忙完后一看,就看到那辆白色面包车已经把车窗降了下来,长镜头从窗缝间伸出,像是一个又一个黑黢黢的枪口。
不仅如此,还明显提了速度,原本只是追在车尾,现在几乎要追上半个车身了。
何子殊看着那乍起又乍灭的闪光灯,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手上的碘伏刚开了盖,又被拧了回去。
还是等回去再说吧。
可就在这时,车身猛地往侧边一斜,车尾打滑着发出爆炸的声响。
车胎没吃住力,橡胶外层磨损到看不出原先的模样,露出内部的金属框条,狠狠擦过地面,划出一道尖利的摩擦声。
车灯熄灭,黑暗中,何子殊的头狠狠撞在车窗上,手中的碘伏掉在地上,压开了盖子,洒了一地。
耳边漫过一层又一层尖叫声、粗重又压抑的呼吸声,何子殊意识迷糊的瞬间,感受到自己被抱在了怀里。
何子殊知道是陆瑾沉,他很想开口说一句“我没事”,可还没等他张开嘴,一股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恶心感已经将他吞没。
何子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很多人,刘夏、涂远、谢沐然、纪梵、林佳安还有陆瑾沉。
一个接着一个,从“暮色”到“乐青”,从“bood”到“aex”。
遇见陆瑾沉,喜欢上他,再到离开他。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暮色”。
那时候他其实也没有多喜欢唱歌,只是觉得他可以去做,仅此而已。
直到陆瑾沉出现,他才发觉,或许灯光照的那个地方,比他想象中的,更适合自己。
刚到乐青的时候,他年纪小,看得懂眼色,可圈子里一些弯弯绕绕的门道多,藏的又深,他不太愿意和别人打交道。
多说多错,索性不怎么说话。
是陆瑾沉把什么都替他做了。
公司给他立人设,陆瑾沉说不需要。
公司要他接一些纯娱乐性的应酬通告,陆瑾沉推了。
所有不好拒绝、不合时宜的事,甚至在何子殊都不知道的时候,陆瑾沉就替他挡好了。
陆瑾沉总说他学什么都快。
其实是根本没什么可以让他分心的,陆瑾沉都做好了。
他能做的,就是练歌、舞台。
何子殊发现自己可能喜欢陆瑾沉的时候,就是陆瑾沉和被人传绯闻的时候。
他知道是误会一场,只一天,立刻做了澄清。
可何子殊却被吓到了。
不是被陆瑾沉,是被他自己。
那种莫名的情绪太强烈,也太突然,打的他毫无准备,措手不及。
何子殊觉得,他可能喜欢上陆瑾沉了。
等有了结论,他反倒冷静了下来。
可他需要时间,一个足够长的时间去证明这件事。
证明自己究竟是喜欢他,还是单纯的感激他。
就好像上学时候,他常用的解题方式一样,得出结论,再反推过程。
最后的答案很简单他喜欢陆瑾沉。
何子殊没让陆瑾沉知道,也没去问陆瑾沉喜不喜欢他。
他想再等等。
现在的他,太依赖陆瑾沉了。
可后来,陆瑾沉提前给了他答案。
“只是队友。”
那天他在安全通道打电话,隐约听见楼下有动静,刚想避嫌,就听到了陆瑾沉的声音。
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男生。
何子殊认识他,因为也是乐青重点培养的艺人之一。
楼道间光线很暗,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这里刚抽过烟,地上还散着几个烟头。
空气很浑浊,何子殊靠在墙上,非本意的听到那些话。
“我喜欢你。”
“我不喜欢男的。”
“那你为什么对何子殊这么好”
“他是我带进乐青的。”
“可他们都说,你们”
“只是队友。”
何子殊甚至不知道那句“可他们都说,你们”,这个“你们”之后是什么。
“他们”又是谁,又说了什么,就被陆瑾沉打断了。
就好像,他的那些心思,也被陆瑾沉用一句“只是队友”打断了,打断的干脆又利落。
隔着十层阶梯,一道墙,陆瑾沉给了他答案。
那一瞬间,何子殊只觉得,或许什么时候可以提提意见,给这楼道开扇窗,真的太闷了。
平常心这东西,何子殊原先从没觉得有这么难。
他喜欢陆瑾沉,陆瑾沉喜不喜欢他,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喜欢,或者不喜欢。
多简单。
结论有了,证明有了,可他却偏了题。
偏了题也没关系,推翻一切重来就好。
可他高估了自己。
离陆瑾沉越近,他越难受,也一天比一天更清楚,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喜欢或者不喜欢,就能解决的。
粉丝、公司、舆论太多了。
何子殊第一次觉得自己幼稚,觉得疲惫。
他被陆瑾沉护得太周全了,从出道到现在,一直躲在那人身后,都忘了总有一天,陆瑾沉也会走。
理智和情感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何子殊选择了逃避。
在那之后,渐渐不怎么说话了。
他知道公司有成立个人工作室的打算,他把这打算提前了。
可提出要求的时候,却被陆瑾沉他们听了个正着。
再后来,情绪失控,事情失控,爆发了争吵,成立了各自的工作室,碰不着面,进入无休无止的工作,又从“暮色”一脚踩空
别人都说,这三年,是何子殊成长期后,敛下锋芒,沉淀的三年。
只有何子殊自己知道,这三年,其实才是他真正成长的时候。
学会了很多,但也最疲惫。
和那些一路摸爬滚打的新人比起来,何子殊没吃过苦,可累也是真的。
梦境的开始,是陆瑾沉。
梦境的最后,还是陆瑾沉。
那人就站在那条记忆中幽暗、满是烟气的安全通道,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一步、一步走向他。
何子殊有些费劲地睁开眼睛。
病房、点滴、昏黄的小暗灯,好像一晃眼又过了七年。
“哪里疼”陆瑾沉的声音嘶哑到像是被什么草梗划过。
“子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