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惨发现日歌好像和捡回来的男人认识的样子。
黑头发的陌生青年枕在人类女孩的大腿上, 用手遮着脸。他那平淡的似乎从来不会泛起波澜的脸上, 卷过一层狂浪。他大张着嘴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可是他在哭,哭得既悲伤又绝望。
无惨靠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 最终还是因为无趣而移开了视线。
对于别人的悲惨过往,他只有兴趣旁观, 冷眼旁观。可是这个男人居然在他的地盘里无惨已经将这里划定为自己的境界哭泣, 简直就是污染空气。
他离开了。
做什么事情也好,都好过闻那叫人厌倦的东西。
人都是一样的。
哭泣的人, 都是一样的气味。
于是他就这样离开了。挥一挥袖子,不留下任何的痕迹。
过了一会儿,青年停止了那像是鱼儿被抛到地面上后的即将渴死的哭泣。
日轮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很凉,但是好在,没有烧起来。
“怎么要哭的话, 多哭一会儿吧,哭出声也是没有事情的。”他环着青年的肩膀,让对方埋入自己的怀抱当中去。
百鬼丸的喉间溢出一声又长又可怜的叹息。
在独自了那么久之后, 他最想抒发出来的情绪,抒发这种情绪的方式,居然是“叹息”。
“不。”百鬼丸简短地回答道。
“我要走了。”
“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 一个人,就好。”
百鬼丸站起身,重新披上自己那身又脏又破的衣服, 离开了。
日轮跪坐在地上,注视着对方离开。
他没有去阻拦,因为他知道对方想要离开这里的这颗心,是如此的坚决。
日轮的手上还有着百鬼丸的温度,很凉,但是的确拥有温度。
百鬼丸曾经被夺走的东西全部被还回来了,可是他一点也不高兴,一点也不快乐。
他一直都在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百鬼丸会在这里,但是遇见这样的他,日轮也感到非常悲伤。
百鬼丸醒来之后,说了很多句话,但每一句话组合起来,也没有什么内容。
他请日轮遇到缘一后,请对缘一说一声对不起。
缘一也在这个世界。
从未想过,有这等奇迹会出现。
如果说,缘一在这里的话,继国家、兄长大人也在这里
他被这份思绪萦绕着,连锅上的粥糊了也不知道。
雨过去了。
虽然那一天很大,但是雨很快就过去了。太阳重新升起来,光与热把水分蒸发得差不多了。
田里还有水,但是地面上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得出去干活了。
鲶八云也出来帮忙了。
他穿着自己那件能把整个身体遮盖得严密不透风的黑灰色斗篷,扛着锄头出门了。
路上,碰见了叔叔家的儿子阿健。
阿健是个长相憨厚的少年,十六岁,和在乡下长大的男孩子们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家里一直以务农为生,所以他吃的饭很多,长得也很壮实。
比日轮高大了一倍有余。
“日歌歌歌”阿健远远地看见了他,高声打招呼道。但是说出口的话却很不流畅。
“日歌。”等阿健歌完了以后,日轮纠正道。
阿健脸有点红,但是好在他皮糙肉厚,不是怎么看得出来。他只是挠挠头,说“阿爸要我来帮你家忙。”等他的不好意思过去之后,阿健才看到站在日轮旁边,穿着一身黑,看起来就相当不好惹的鲶八云。
鲶八云生得太高太大了,有形之中对阿健产生了压力。
“日歌歌这位是”阿健喊名字的时候又结巴了。
“我哥哥。”日歌介绍道。
阿健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明明记得日歌家里的人都死光了来着
“哦哦。”他含糊地应道。
注意到了阿健的迷惑,日轮解释道“最近认的。”
阿健的眼神一下子犀利了起来。阿妈时常教导他,不能随随便便把外面的人带回家里去,因为知人知面不知心,谁都不知道带进家里的陌生人到底抱着怎样的想法。这个男人浑身穿得黑漆漆的,不露脸,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这样脑补了一番,阿健看鲶八云的眼神变得严厉了起来。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日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