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归部的露清堂内, 病床上躺着一位被红衣裹着的女人,她的一头白发被烧的焦黑, 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 若不是她还有浅浅的呼吸,恐怕会让人以为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蓬篱和尚站在床前, 一只手立在胸前,拨弄佛珠,另一只手抬起,食指和中指并拢, 直指度芩,金色的光束从佛珠投射而出,落在度芩身上, 金光笼罩着她。
他额上泌出细汗,过了一会儿,才收起动作, 双手合十,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昏迷中的度芩因为痛苦而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但没过一会儿,她又蜷成一团, 不住的颤抖, 七窍不住的流血,染红了白洁的枕头、床单。
蓬篱惊诧,伸出食指隔空在她身上点了几下,才止住血。
他拭去额角的汗, 忍不住摇头叹惋。
师祖,果真还如以前一般睚眦必报,原还留了后手。
“哟,这小崽子怎么了变成炭烤雾猫了”
文羡妆走了进来,见床上不省人事的度芩,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连蓬篱都看不下去。
蓬篱声调平平,“文堂主早就找到斯冉道友了,为何不告知我们”
当初决定由他们四人到凡人界寻斯冉,文羡妆先走一步,他们到了后也联系不上他,蓬篱便先联系了胡归部的陈登临。
汀朝宗自古以来一直掌管“两界门”,时常来往两界之间,跟胡归部有联系也是正常。
脚尖勾过一张椅子,文羡妆坐下,姿态慵懒妩媚,长睫扇动,墨绿色的美眸似有星光流转,勾唇一笑生媚,“想必你已经见过你师祖了,就算我告诉你们又如何你们还有本事从你师祖手里抢人吗”
她轻笑一声,冷眸瞧了一眼床上的人,“这小崽子还真是不知死活。”
她在调查斯冉失踪的事情时,便知晓了这崽子在雾猫族时带头欺负她家小斯冉的事情,见她这副凄惨模样,伤口隐隐透着一股佛气,就知道她定是遇见了言禹,还被狠狠教训了一番。
而至于为什么会被教训,她用脚趾头都想的到。
蓬篱无奈叹气,“是小僧的过错。”
怪他眼拙,如今一切的麻烦,也都是他该受的。
文羡妆觉得他无趣,撇撇嘴,“你这小和尚,没有你师祖半分有趣,这小崽子自己作死,你何必管她寒梢那人冷心冷情,儿女众多,度芩不是最出众的,就算是出了点差错,他也不至于找你麻烦。”
“人是小僧带来的,小僧自然要担起责任。”
文羡妆睨了他一眼,“啧啧,你还真是正直到了极点。”
说好听点叫正直,说难听的就是迂腐,她以前遇见过的佛修也没这么一板一眼的。
怪不得做了“守门人”。
“另一个小崽子呢亲妹妹出了事,怎么不见他人”
“”
大年三十的晚上,简城迎来了一场飘雪,寂静的路灯下,雪花飘落,安静的落在路旁、绿化丛中,家家户户亮着灯,屋内飘散着食物的香气。
柳家的别墅内,佣人们皆放了假,只剩下柳汲池一家人还有言禹和斯冉,六人分工合作,做出一大桌子的丰盛团年饭,忙活过后,就是享受晚餐的时间了。
每人手边都放了一杯红酒,一边享用美食,一边说说笑笑,室内一片温馨。
吃过饭后,柳絮影拉着斯冉,兴奋道,“我们出去玩吧,外面下雪了”
“等等。”言禹把手擦干,拿过斯冉放在架子上的围巾,给她围上后捏了捏她的小脸,“好了,去吧。”
他转身,打算去厨房,却察觉衣袖被人拉住了,他回头一看,小姑娘呆呆的抬头看着他,她今晚喝了点酒,脸颊红扑扑的,绿眸水润,看上去似乎有些醉了。
刚刚喝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像是酒的后劲上来了。
言禹勾起嘴角,弯腰看着她,“怎么了小猫”
斯冉一张嘴就打了个酒嗝,她愣了一瞬,不好意思的捂住了嘴,黑睫颤抖,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像是在想自己要说什么,半天才又抬起头,眨了眨有些迷蒙的绿眸,“一、一起。”
小手揪着他的衣袖,晃了晃,小姑娘娇娇的叫他一起。
心中仿佛响起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脸上却忍不住笑。
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好,陪你一起。”
被当做背景的柳絮影扑进柳玉初的怀里,“大过年的有人虐狗呜呜呜。”
柳玉初淡淡的笑,轻拍了两下妹妹的发顶,淡声道,“习惯就好。”
院子里积起了浅浅的一层雪,踩上去嘎吱作响,仙女棒发出银色的光芒,璀璨燃烧。
斯冉看着男人手上的仙女棒,嘟了嘟嘴,“这个不好看,我给你看好看的。”
言禹看向小醉猫,点点她有些泛红的鼻尖,笑意浓浓,“嗯给我看什么”
小醉猫一挥手,一团团银色的光雾像烟花一般飞向半空中,无声的炸开,绽放成一朵朵形态各异的花。
屋内,楼月站在落地窗前,抬头看着半空中转瞬即逝的银色莲花、玫瑰花、牡丹,眼眸弯弯。
柳汲池从她身后将她拥入怀中,侧脸挨着她的,嗓音带笑,“我们家这烟花,倒是环保的很。”
言禹垂眸,看见那片银色的光芒在绿眸中绽开,漂亮的不可思议。
小醉猫呆呆的抬头看了一会儿,似是不满意,手指轻轻在空中一点,便落下一朵银色的莲花,又凌空一点,是一只银色小猫,小猫在空中跃过,留下一道银色的光芒,将那朵缓缓飘落的莲花顶在头上,四处飞跃,绘出一条条散着银色光点的亮纹。
斯冉笑,有些傻乎乎的,拉着身旁的人的手,晃了晃,“你、你看,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