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汉本来脸黑又沉, 瞧见闺女进门更是没啥好脸色。
但是紧随其后进来的卫斯年, 让他脸上变来变去, 最后还是归结为惊喜。
“大妮,你和卫战士是真的”钱老汉当即翻过篇, 搓着手小心问道。
钱宝宝点头, 将结婚证明给他看一眼, 随机又重新收了起来。
钱老汉上过扫盲班,也是认得几个字。
那结婚证明虽然只叫他看了一下,但上面的内容已让他眼尖地看个全乎。
闺女的名儿和红色大钢印做不得假。
是真的。
这就很惊喜了。
相比起计较闺女的不听话,钱老汉现在想的更多的是他们家因此而多了个有本事的女婿
有这个打底, 即便之前他被闺女扫了一家之主的颜面,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那什么山里来的瘦小汉子, 不嫁也罢。
还是他闺女有眼光。
钱老汉看着已定的大女婿十分满意,心里评判着格外美滋滋。
可惜王大妞的心情跟他截然相反, 瞧见继女竟然还能攀上一门更好的亲事, 一下子就爬上她未来亲女婿的头顶,说不定她闺女将来都要在他们手底下过活,怎么想都不舒坦。
但她再不舒坦也没办法,没看结婚证都扯了,事成定局, 她想插手拦一拦都没了机会。
怪只怪死妮子命太好,压都压不下去。
可怜了她家秋秋,估计要被村里人笑话上一阵。
这让王大妞十分不畅快,沉着脸箍着嘴坐那儿就是不吭声。
她想着虽然证扯了, 但酒席不还是没摆呢么,这事儿肯定离不开她,多少也得拿够了架子出出气才行。
然而等来等去,等到卫斯年同便宜岳父寒暄完,王大妞这个便宜后婆婆也没等到便宜女婿的请托,反而听到他告知喜酒会在镇上办的消息,到时只要到场去凑个人数吃顿饭就行。
根本用不着他们什么事
卫斯年的军衔地位在那儿,看似虽然好说话,但涉及到正事上言语也是强势的很。
他做的决定,别说王大妞了,就是钱老汉也不敢有啥意见呐。
有也得憋着。
在这种情况下,钱老汉只有赞同的份,王大妞又哪敢唧唧歪歪说什么。
所以事情那么简单一说,消息也就通知到位了。
喜酒就在两天后的镇上摆起来。
至于到时村里请谁去,那是钱老汉需要注意的问题。
这点权不值当什么,放也就放了。
钱老汉因此好歹挣回些颜面,立马就高兴地琢磨着亲戚中请谁不请谁。
“那聘礼和嫁妆”王大妞突然出声提了提。
她显然很关注这个问题,不然也不会没眼色地在这种时候贸然插话提起。
不等钱老汉开口说什么,钱宝宝立马将提前准备好的那些东西递上,由卫斯年接过去交给钱老汉。
“这是在镇上刚值办的,聊表心意。”卫斯年话说的漂亮,给的东西看着也不错。
当然,那也只是看着不错而已,华而不实。
不过钱老汉倒是收的挺满意,自觉颜面有光,笑的瞬间真诚许多。
王大妞瞧着眼馋,盯了好几眼。
钱老汉手脚利落地把东西收回了里屋去,回头又听见钱宝宝补充说嫁妆不用家里准备了,趁这两天时间,她自己看着置办。
“你置办你哪来的钱”门外传来一声刺耳的质问。
不是赶过来的钱秋红,还能是谁。
随着话落下,她人就跑进门了,只是一双眼睛盯着钱宝宝像是看贼一样。
“还能哪来,我丈夫给的呗。”钱宝宝笑呵呵地回,实际上就差翻个白眼了。
卫斯年颔首确认,倒是让钱老汉忍不住脸上发烧,羞愧不已。
说起来嫁闺女合该是娘家人准备嫁妆,又不是没给聘礼,哪里还需要男方再为此破费。
但是现在卫斯年就这样做了,传出去显得钱家多抠门似的,连闺女的嫁妆都不给准备一点。
钱老汉丢不起那个人,也罢过后自己个儿被大家伙的唾沫星子淹了。
因而感到赫然之后,他像是猛地反应过来,赶紧又回屋取了十块钱出来,给钱宝宝让她可着心意买些东西充当嫁妆。
十块钱在当下不算少了,但也不算太多。
就这,王大妞眼睛立马就红了。
她说,“既然大妮有了钱置办嫁妆,那秋秋呢,她的聘礼是不是能”
“不能”
话没说完就被钱宝宝果断拒绝。
“一码归一码,聘礼那事儿是给我的补偿,一早说好的,妹妹的嫁妆自有爹负责。”
总而言之,想反悔是没得商量。
王大妞母女脸色不约而同地变了变,贤惠后妈和娇俏妹妹的形象都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钱宝宝不管,她不想要的随便,属于她的谁也别想抢
不然谁伸爪子,她剁谁的。
若说之前她一人对上三个还有些势单力薄,但现在她身后可站着个靠山,是可以叫钱老汉另眼相看慎重对待的部队长官,还是管着周建国、让王大妞和钱秋红都不敢轻举妄动得罪他的存在。
如此大好形势,钱宝宝如果还不能好好扬眉吐气一番,有仇报仇有冤报冤,那她真可以窝囊地去死一死了。
幸好她之前也没想没吃什么亏,便宜前未婚夫也是顺势丢出去的,不然这会儿她铁定能记恨着将家里折腾的鸡飞狗跳不可。
折腾是不会折腾的,钱宝宝还想看戏来着。
她只会冷眼旁观着男女主在得到成全之后能走到何种程度,是不是真的情深似海。
她很期待。
只是那一切尚且还很遥远,先到来的却是她的人生大喜之日。
如卫斯年安排的那样,两天之后,喜酒在镇上的国营饭店顺利摆开。
由于客人来的多,比起钱宝宝预想中的两桌又加上三桌,直接凑了个整数。
钱票给的够,菜色相对来说是很不错的。
毕竟是国营饭店大厨的手艺,舍得放油放盐的前提下,饭菜味道差不到哪里去。
而且帮忙置办这个的舅舅十分用心,样样件件都处理的妥帖,整场喜酒下来没出半点岔子,大家吃好喝好认了两位新人,祝福道贺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说,场面热闹又喜庆。
在这样的氛围中,即便有人不高兴拉着个脸,也没谁会在意了。
毕竟有那个关注的时间,还不如多吃两筷子好菜多喝杯好酒来的划算。
钱秋红坐在席上撅着嘴拗了半天,结果没一个人搭理她,连同身边她妈以及周建国都埋头吃吃喝喝顾不上她的小情绪,她自己在那儿别了会儿也没甚意思。
只是等她终于肯赏脸时,酒席已经行将过半,好汤好菜什么的早就被抢光了。
甚至连残羹剩饭都不多。
她最后是饿着回家的,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
钱宝宝觉得这全是人自己作的,活该。
作为新娘子,她今天也是累的够呛,在把客人以及姥姥家都送走后,她差不多都快趴下了。
好在招待所距离国营饭店不远,里面临时充当新房的房间早已被布置的喜气盈盈。
而酒席摆过后的烂摊子也用不着他们操心,自有国营饭店负责收拾。
因此当一切结束,钱宝宝也算轻松了。
她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和卫斯年回到招待所,来不及多看看新房装饰就被他扑倒在床上。
接下来是新郎官的主场,新娘子没有丝毫反击之力,躺着享受就好了。
这一享受,导致的结果是纵欲过度,第二天都没起得来床。
某人劳累一夜却还精神奕奕的,让人气的牙痒痒。
接下来一段时间,钱宝宝作为军人家属,就跟着卫斯年一起在镇招待所暂时落脚了,一边准备些带走随军的物件,一边等待着便宜妹妹的婚期。
期间除了三朝回门那天,小夫妻俩回去看了眼,其他时候都没回去过。
他们商量好了,只等周建国和钱秋红的婚礼一过,两人就立马启程北上。
趁着离开前的空档,钱宝宝几乎是隔三差五地往姥姥家跑跑,想多少尽点孝心。
好在老人家还有孝顺的舅舅一家陪着,用不着她多操心。
至于那个本该被她操心的钱老汉,人家不指望她养老,始终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也不会硬去凑上热脸。
如此半月过去,周家那边如约送来了聘礼。
钱宝宝一直注意这事儿,当天早早回到家等着,聘礼都没过后妈和便宜妹妹的手就被她拿走了。
这是提前说好,她该得的东西。
钱秋红哭唧唧,眼睁睁看着刚到家中还没捂热的聘礼全部被带走,整个儿气息消沉,活像死了老子娘似的。
王大妞看了心疼,跟钱老汉撒泼打滚,挖空家里的积蓄开始为亲闺女置办嫁妆。
因为这个,钱秋红才终于有了点活泛气。
而后随着婚期临近,嫁妆慢慢增多,她慢慢又恢复了以往的娇俏活泼劲。
钱宝宝不管她活不活泼,在婚礼举办那天,收拾一新和卫斯年回来参加婚礼。
按照习俗,他们身为娘家人需要先在钱家这边送新娘子出门子,然后才会去周家观看婚礼和吃酒席。
作为成家了的姐姐,钱宝宝还得给便宜妹妹添一回妆。
好东西她是铁定不会给的,就添了块恶俗的大花布,蓝底红花的那种,后妈见了竟然还觉得很好看。
如果不是钱秋红一副嫌弃的样子,钱宝宝还真要怀疑自个儿的审美了。
不过这年头就流行这样的,即便便宜妹妹被这份礼恶心到了,但也没谁能说出钱宝宝的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