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渊话音刚落, 四周所有的人俱都愣在了原地。
狂, 实在是太狂了
拓跋魁几乎是一下子就沉下了脸,他也算是北狄赫赫有名的勇士,拥有一身神力,是草原上备受尊崇的人,便是北狄的王子殿下, 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平日里目中无人惯了, 今日却被人落了面子, 还是被这样一个瞧起来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他只恨不得立刻抽出背后的箭,将对方射成一个筛子。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剑拔弩张,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是刚才发生冲突时,便有人去喊了禁军, 这会已经引着人来了, 同行而来的还有鸿胪寺卿季大人。
禁军首领先是蹙眉看了眼满是狼藉的地面, 又看了看鼻青脸肿站在一旁的书生, 手握上腰侧的刀柄, 他几步走到拓跋魁面前,深吸了一口气, 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道“来者皆是客,何必动手动脚伤了和气。”
拓跋魁怒不可遏, 一手指向沈临渊“分明是他挑衅于我”
沈临渊依旧笑着不说话,只一双眼眸越发冷峻逼人。
季大人瞧了一眼沈临渊,便收回视线,上前半步,捋了捋胡子,对拓跋魁笑道“诸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已久,我朝地大物博,风景可不是一日就能看完的,不如先随本官去四夷馆中早些歇息,也好养精蓄锐,做好明日面见天子的准备。”
拓跋魁脸上犹带着愤懑,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却被身后一中年男子扯了扯衣袖。
回首看了看对方,拓跋魁脸上那份桀骜不驯的神情也收敛了不少,他低眉敛目,恭谨地退到了男子身后。
男人对着季大人回了个礼,也露出谦和有礼的笑,仿佛刚才惹出事端的不是他们一样。
“大人说的是。”
“请。”
一行人终于陆陆续续离开了这里,在场众人紧绷的那根神经也松懈了下来。不过在舒出一口气的同时,他们的心中也升起了一个疑惑北狄人在这时来大夏朝做什么
而且,只需想起方才那个北狄人射出的霸道一剑,所有人的心里都似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个答案,在明日的宴会上便有了答案。
外邦使臣来访,天子设宴,王孙贵族,三品以上的官员并家眷,都要参与。
北狄与大夏朝之间,足足有五十余年没有任何往来,此时北狄却忽然派来使者团,又在到访当日寻衅生事,怎么想,也是来者不善。
百年前,柳太后并当时的越无端大人以强硬的手段,将这大夏朝治理得井井有条,可偏偏下一任皇帝昏聩异常,亲奸佞,远贤臣,将整个朝堂搅得乌烟瘴气,当年创下的太平盛世几乎被毁了大半。
哪怕这位帝王很快便被如今的英帝所取代,大夏朝也是今时不同以往,可英帝是个很有野心的男人,他一心想要成就一番不逊于先祖的事业,却也好大喜功。
北狄使臣来访那便大开国门,笑脸相迎,更是极尽奢华地举办了一场晚宴。
沈临渊身为端和县主之子,自然是要参加这样的晚宴。落座后不多时,英帝也携着皇后缓缓走来。
在座的众人立刻起身跪在了地上,恭敬喊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英帝与皇后施施然落座后,方道“平身。”
等候多时的乐师这才奏起乐来,丝竹之声,婉转异常,映着这月下灯火,自是令人心旷神怡。
可在座诸位,却没有人有心情品味这美妙的音乐,只因为
那些大剌剌坐着的,穿着胡服的北狄人。
英帝瞧着那些坐姿散漫,方才行礼也异常敷衍的北狄人,眼底划过一丝不悦,可很快,他便又笑了起来,端起面前的酒杯,朗声道“今日,北狄的朋友不远万里而来,朕心甚喜,便先饮上一杯。”
说着,英帝便端起杯盏,一饮而尽。
在座众人,口中又称着陛下万岁,也将面前的酒给饮了。
这时,那日镜湖边的中年男人慢慢站了起来,行了个礼,嘴角勾起一抹笑,端起酒杯,朗声道“大夏的皇帝陛下果然豪爽,某也敬陛下一杯不过眼前这酒杯却是小了些,某这个莽汉倒是不太习惯”说着,他竟是将手中的杯盏随手掷到了地上。
随着杯盏落地发出的嘭的一声,英帝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淳于达接过拓跋魁递来的酒壶,咬开酒塞,随口吐掉,接着便仰起头,咚咚咚将手里的那坛酒给饮尽了。
末了,他擦了擦嘴,一双鹰眼如炬,意有所指道“那日听传胪大人说,大夏朝地大物博,某今日算见识到了。便是方才某喝的那一坛酒,也比草原上的烈酒更让人回味无穷。”
这番话说的,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满座皆静,坐在首位的英帝,望着对方眼底,几乎溢于言表的狼子野心,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一声,说“淳于皇子过誉了,不知几位来我大夏朝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