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青眼神复杂,他被沈临渊刚才那番话砸得几乎回不过神,从他懂事起,家里的所有人都和他说那个堂弟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丢尽了沈家人的脸。沈长岳和他爹一样,都是他们沈家出的败类。
可如今看来,事实分明不是这样的。
他咬了咬牙,不禁攥紧了自己的手心。
沈临渊慢慢拉上衣襟,又道“至于你说的你父亲那桩案子,诚然济灵君的本意是好的。可”话至此处,那双桃花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他冷声道“杀人便是杀人,理法不容有情。”
“若有朝一日,理法中都存了情,才是大夏朝祸乱的开端。”
“越大人身为大理寺卿,自当问心无愧”
这一瞬,眼前的华服少年和方才的少年竟是诡异地融合在了一起。
一个说着“无话可说”,一个说着“问心无愧”,同样坚定的眼神,同样不容置疑的语气,狠狠砸在了李有成的心间。
难道这么些年,自己坚守的正义都是错误的吗
不这不可能
他捏紧手里的牌位,眼眸里闪过一丝决然,袖中寒光一闪,众人只见李有成举起了手里的匕首,对着自己的胸膛猛然刺去
竟是想要以死明志
“不好,他想要自尽”
说时迟,那时快,旁人都没反应的档口,沈临渊飞起一脚,让李有成手里的匕首踢飞,因为力度太大,后者因为惯性直接趴在了地上。
李有成趴在地上,视野里现出一双精致的靴子。那是一双极其华贵的长靴,绣工精良,便是料子,也是价值千金,单单一双鞋,便是寻常人家几年的生活开销。
他缓缓仰起头,正对上少年嫌恶又冷然的眼神。
“以死明志呵,懦夫行径。或许,大理寺的牢房更适合你。”
这场惊心动魄的“农耕之行”,最后以首犯李有成被捕落下帷幕。
沈临渊找到越风清时,他正被捆在椅子上,血流了满头,一张脸苍白无比,可背却挺得笔直。
听见声响的一刹那,他警惕地望了过来,眼见是沈临渊,才放松下了心神,缓缓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意,没有惊喜,没有感动,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你来了啊。”
像是所有的伤痛都在刹那间化归了烟云浮尘,在见到沈临渊的时候都变得不值一提。
沈临渊摸了摸鼻子,一颗心终于落回了实地,也笑了起来。
“我来了。”
他几步走过去,边解开捆在对方身上的绳索边问道“等很久了吗”
越风清却没再多说了,只是摇了摇头。
察觉到了对方的疲惫,沈临渊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解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越风清身上,然后背对着他,将整个背现给对方。
“上来。”
越风清一下子绷直了身子,失血过多,本就有些混乱的大脑此时更是乱成了一团糟,他像个刚刚上学的稚子一样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沈临渊瞧见了这一幕,忍不住也低笑了一声,笑过后,便催促道“快上来,路还远着呢,就师兄你现在这个状态,半路可得栽倒在山道上。省些力气,别给大家添麻烦了。”
若说前面那些话,还不能动摇越风清的意志的话,最后那一句,却是实实在在戳在了越风清的死穴上。
不能给大家添麻烦。
这下,越风清没有再犹豫,伸出手,勾住了沈临渊的脖子。
冰凉的手不经意擦过温热的肌肤,沈临渊却像是浑然不觉,背上背着的这个人很轻,却是他整个世界,他两手脱住越风清的双腿,将人往上颠了颠,语气轻快“回家咯。”
抓捕了“罪魁祸首”,一行人的心情便是轻松了很多,越恒忙着将李有成带回大理寺,甚至没有等到越风清出来,便匆匆忙忙下了山。
大部分学子知道事情解决,更是长呼出一口气,马不停蹄下了山。
等到沈临渊背着越风清出现时,外面几乎没剩下什么人,倒是封琪和乔安一直在等着他们。
“哎哟,你们可算回来了。”封琪举着个火把,见到沈临渊眼底一亮,赶紧小跑着过来了,边跑还边小心翼翼护着火把。
直到这微弱的火焰没有熄灭的迹象,他才松了口气道“快走吧快走吧,再晚些,这火可就灭了。”
“行,走呗。”
“越师兄没事吧”
“没事,好的很。”
“哎哟我去你个大爷,我瞧见人家身上的血了,沈长岳,你这混球怎么睁眼说瞎话呢乔师弟,你瞧,这是不是血”
说着,封琪便将火把凑了过去,清楚地照见了越风清脸上的血迹,乔安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语无伦次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
“哎,你道什么歉,人又不是你绑架的。嘶别说,你哭起来就和姑娘似的,还怪好看的。”
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直传进越风清的耳朵里,这是他鲜少有过的体会。从小到大,越府上下,都是谨言慎行,寡言少语,便是其乐融融的节日,也不曾有过这般热闹聒噪的场面。越风清歪靠在沈临渊的肩上,小小的勾了勾唇角。
沈临渊放缓脚步,压低声音问道“吵到你了”
越风清缓缓摇了摇头,小声道“没有。”
沈临渊这才放下心,笑了,“那便好。”
不知过了多久,沈临渊听见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对着前面两个吵得不可开交的欢喜冤家,他嘘了一声,轻声道“小声些,他睡着了。”
封琪和乔安对视一眼,皆是不约而同红了脸,然后小声拌着嘴。
“都怪你”
“这是两个人的事儿,怎么能都赖我头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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