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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轻薄

一来二去,吴江把住关口,让楚国的兵攻不进去,兼之楚国皇帝贪慕吴江每年的贡品就会送公主去和亲,只当是多一附属小国。

楚帝登基二十多年了,现任的吴江王早就大了,不过是想给世子迎娶公主罢了。

朝堂上以这件事商议许久,都未达成结果,便此僵持下来。太史令忽而提及新平的亲事,道是测算过两人八字,并不相符。

当年匆匆定婚,交换庚帖后,前太史令匆匆算过便了事,如今新平公主要成亲,太史令为走规制,算起两人的八字。

不算便好,一算便是相克之象。

言罢,朝臣纷纷看向陆相,她眼睛望向御座的皇帝,因她位前,朝臣也看不出她的神色,只听她道“测算一事,前太史令便已算过,如今又说不合,难不成将前太史令从棺木里拉出来,再与你辩驳”

她不道谁错,也不道谁对,只说两人辩一辩。

与一死人辩驳,只怕要去阴曹地府,太史令惯来胆子不大,一听这话,噗通一声就跪下来了,喊道“陛下,臣只是按照测出的结果来说,并无其他不轨之意。”

“太史令哭甚,我也只说让你去和前太史令辩驳,又非说你不准。”陆莳眼视前方,就当未曾看见太史令痛哭。

其他朝臣都不知发生什么事,只觉太史令是在找陆相的麻烦。陆相的亲事数年前就定了,此时来说不妥,是不是晚了些。

他们面面相觑,不敢抬首去看前方。

楚帝被太史令这么一哭,心生厌恶,道“好端端的哭甚,你如何测的,且细细说来一遍。”

经过这么一闹,吴江的事也被丢到一旁,陆相一党提心吊胆,待太史令吞吞吐吐地说完后,竟不知怎么反驳。

太子在旁眸色通红,阿姐都已答应要嫁,这些人竟搬出这么拙劣的理由来阻止,他呵斥道“你是何用意,新平公主即将成亲,礼部连好日子都算出来,此时再说这些难不保你别有用心。”

楚帝沉默不说话,脸色极是难看,不知他的态度。

太子自然站在自己长姐这一头,过了许久也没有辩驳出什么,太史令学识渊博,大话小话说了一大通,谁人懂得那些。

就连陆相在说过第一句后就停了下来,这本不是大事,不过是一公主出降,并非关乎国运,太史令将之搬到章华台来说,明显就是想将事情闹大。

能在章华台里头说话的人都不是酒囊饭袋,太史令敢当众提起,明摆着后面是有人的,就看楚帝能不能拎得清。

散朝后,太子留下,说了一箩筐解释的话,楚帝嗯都不嗯一声,气得他浑身发抖。阿姐给他挡剑,伤都还未曾好,他连话都不说一句,父女情分薄如纸片,真让人寒心。

他心中一寒心,就顾不得往日仪态,命人备车去公主府。

楚染刚好回来,身上一身汗,让人擦洗换了药,见太子匆匆而来,不觉怪道“何事这般慌张,失了你太子仪态,小心陛下训你。”

她说着玩笑话,就拉着太子在一旁坐下,不敢给太子喝冰盏,就让人备了份温茶,见他脸色实在是不好,就说着趣事逗他。

“我本想送些礼给陆相,在街上看了一遭,竟看不中一物,你可知送些什么好”

太子替她委屈,压低了声道“阿姐,只怕你与陆相的亲事成不了。”

“哦,为何”楚染抬首,淡淡扫他一眼,明白他愁眉苦脸之色,只怕有人从中间作鬼了。

太子年少,遇到楚染之事不免有些心浮气躁,说完后见阿姐眸色淡然,并未在意,心中就好过了些,就将朝堂上的事说过一通。

楚染并非诧异,反道“陆相如何说”

“一言未发。”太子道。

“那就不用管,对了,我听说你宫里有盒子宝贝,且送给我,如何”楚染平静,脑海里想的便只有送陆相宝贝。

太子急道“阿姐,你怎地不急,莫不是还是想要退婚”

“陆相有办法,你莫急,不过你面上可装作急一急,回宫后将你那一盒子金刚石给我。”楚染乐道。

太子本是满心急躁,阿姐竟是不急,他叹气,想了会儿,觉得哪里不对“你怎知我有金刚石”

“前些时日里你生辰,陛下赏赐你的,你莫当我是傻子,快些送来,一颗不许少。”楚染戳破他那点小心思,瞒着她想送给那个小司寝。

太子面上一阵为难,秀气的眉眼也蹙起,“阿姐,你要那么多做什么,给你一半就成了。”

“不行,就要一盒,你给小司寝用,也不怕给她带来麻烦。”楚染道,见太子不解,又好意解释“司寝本是宫人,用太好的东西,会让人嫉妒,宫内还有皇后,你莫要随心而来。”

太子颔首,他非计较小事之人,道“我回宫就给阿姐送来。”

黄昏前的时候,东宫内侍捧着填漆盒子,里面是艳晶晶的金刚石,有大有小,大的和龙眼差不多大,都是少见的宝物,难怪太子舍不得。

她随手抓起一颗的时候,突然新阳跳了过来,惊叹道“阿姐这是哪里来的石头。”

“捡来的,你玩得可好”楚染将石头放进去,盒子一盖,上好锁。新阳眼巴巴地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到,悻悻道“我想买些胭脂,遇到霍茯,她要送我些,我没要。”

她虽位卑,却也有自己的骄傲。

“霍家的人眼底,你休要搭理她,对了,霍茯家的姑娘多大了”楚染想起霍茯白日里的妩媚一笑,郡主都可改为公主,那么霍家嫡出姑娘这般优秀,只怕更加适合。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颚,新阳想了想,道“好似十六。”

“十六还不定亲,约莫等着恒王兄。”楚染冷冷一笑,抱着填漆盒子就要赶新阳走,这个时候,陆相当回府了。

新阳觉得阿姐又在藏好东西,朝她怀里看了一眼,道“ 阿姐,你藏的是什么好吃的,昨日花糖吗”

“不是的,这是石头,想吃花糖,我让人去买一些。”楚染照旧将她赶走,想了想,走暗道去见陆相。

拉响铃铛后,开门的是阿秀。

楚染盈盈一笑,左右看一眼后,道“陆相还未曾回来”

“回来,在花厅里见柳夫人。”阿秀见她单手抱着盒子,伸手就想接过来。楚染不肯给她,就像陆莳那般给她吃食,总是亲手给她的。

阿秀见她不肯,就引着她去前厅。

柳夫人是陆府庶出的长姑娘,比起陆莳要大上十岁,膝下大郎比楚染大上几岁,这次过来,是想说说大郎的亲事。

二来是想试探丞相对新平公主的态度,今日朝堂上声音那么大,她怎么会不知晓。她的嫡母特地让她来问问,何不顺势将亲事退了,八字不合,相克之说,对家堂、前程极为不利。

柳夫人闺名陆倩兮,眉清目秀,楚染抱着盒子趴在窗口去看,一眼就看到陆莳微蹙的眉眼,就与阿秀道“她来做甚”

“想给她家大郎说一门亲事。”阿秀道。

楚染却是不信,低声道“若是为婚事,陆相不会为难,你瞧她那个模样,怕是要为了旁的事情。”

阿秀看不到里面,扬首从缝隙里去看一眼“能有何事”

“我猜为了朝堂八字不和那件事。”楚染猜到,她回身看着阿秀“不如你我赌一把”

“柳夫人并非是乱嚼舌根的人,只怕想给大郎求个好媳妇。”阿秀与陆倩兮也算认识多年,她是庶出的身份,并非是拿大的人。

她说完后,就看到楚染紧抱的盒子“殿下输了,就将盒子里的宝贝给奴婢”

“也可,你若输了,以后灵祎过府,你务必告诉我。”楚染道。

两人就这么一说定了,并非大事,闹上一通也无大碍。楚染小心地挪去门口,蹲下来,耳朵贴着门。

里面传来陆夫人的声音“我也是听夫君回来说的,情之一事,到底不如前程重要,且这次并非是你的过错。”

果真是因为八字一事,阿秀面如土色,楚染扬唇一笑,极为得意,再听时还是陆倩兮的声音“丞相若觉得不好,就当我没有说过。”

里面的陆莳始终不言,就陆倩兮一人唱独角戏,她捏着茶盏,十分为难,等了等,坐立不安地时候,陆相忽而道“宁王之女,品性不错。”

陆倩兮一皱眉,道“宁王不涉朝政,帮不了大郎。”

“宁王是亲王,大郎不过一白身。”陆莳道。

人家不挑你,你还有何资格挑剔人家。楚染心中埋怨一句,陆倩兮又道“那我们家也是高攀不上的。”

陆相道“夫人且回去,我替你看看,你心中可有合适的”

“我夫君想结表亲。”陆倩兮巧笑道。宁王家的郡主再是高贵,也不如汝南侯家的姑娘。

楚染咂舌,回身看向阿秀“陆家人怎地都喜欢在家里打转,巴结着表亲做什么。”

阿秀不知怎么回答,难怪要来找丞相,这些事只要丞相有想法,汝南侯是不会拒绝的。

里面两人谈了几句,陆相没有答应,陆倩兮久坐不动,楚染脚都蹲麻了,捶了捶腿,伸出半个脑袋,看向里面的陆莳。

她一冒头,陆莳就看到了,微微抿唇敛住笑意,道“时辰不早,送夫人出去。”

赶客了,陆倩兮没脸多留,就起身离开,露出廊下的时候,阿秀在门口站着,态度恭敬。她没有怀疑,抬步离开。

陆莳跟着走了几步,没有多走,转身的时候就看到一身杏色裙裳的楚染,月华光袖,裙摆上层层叠叠的金丝银线勾勒的花纹,风一动,层层荡开,夕阳下淡淡的光色,在脚边碎成光影。

她微微弯唇,难得见她这么庄重的打扮,目光一动,落在她手上的盒子。

纤细的手腕抱着填漆的盒子,好似有些吃力,她走过去接过来,上面竟还有锁,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楚染小女儿情态初露,眼角都染着笑意,道“送你的。”

她直接塞到陆莳手中,阿秀觉得她有些野蛮,不过新平公主平日里就是这般,让她像旁人那般装腔作势,只怕陆相都不觉得喜欢了。

陆莳不知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但见到楚染能主动过来,心中便似浇了花蜜一样甜,笑道“殿下想吃些什么不吃糖,换些旁的”

“随意就可,我有话同你说。”楚染道。

陆莳明白过来托着填漆盒子,引着她去卧房,花厅里总不是说话的地方。

回到房内后,楚染掏出钥匙给她,一面道“我今日遇到霍茯,生得碧玉羞花,比起宁王家阿姐都要尊贵些。”

楚染若单夸人家长得好,陆莳多半会冷了神色,但与宁王家的郡主做比较,她便心明了,道“此事当由宁王去做才是。”

宁王与霍家已交恶,让霍茯代公主嫁过去,陛下是不会拒绝的,毕竟非他儿女,体会不到那股离别的悲伤。

阿秀端了红糖枣糕过来,楚染捻了一块,道“我就是问问你的意思,你若同意,我就让宁王叔去做,无非就是捧人罢了。”

伤人的事不易做,将一人捧上天还不容易。

陆莳同意的态度让楚染吃惊,她略思忖,又道“你不打吴江了”

“先将霍家女儿送去,再打。”陆莳神色不好,眼中的深邃冰冷吓得楚染眼一颤,她下意识道“今日是霍家所为”

若不是霍启那个老东西干的,陆莳也不会突然改了主意,楚染将枣糕往她面前推了推,安慰道“莫要气恼,其实也无妨,很容易解的。”

太史令自己作死,怨不得她了。

她突然温声软语,让陆莳不太适应,她拿了一小块糖糕,没去看楚染,道“此事你就莫要管了,我与太子商议就可。”

楚染一想也是,她还是不参与的好,便又说起避暑的事。

陆莳吃了一小块枣糕就不吃了,她不喜欢吃甜的,楚染小口咬着,很对她胃口。

楚染被人换着法的哄吃的,新阳在宫里恐怕也是被明妃这般哄着,陷入温柔乡里。她笑了笑,忽而觉得陆莳也食人间烟火了。

那个梦让她对陆莳生出抵触,几乎不想去见她,想着陆莳这般冰冷的人,不懂风花雪月,只晓得政事,嫁了也是终日一人。

且那个梦暗示两个无法白首,既知结局,不如不开始。

哪里想到陆莳与梦里竟还是不一样的,她托腮看着陆莳冷淡的样子,张了张嘴“陆相,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都是你,不过你是冷冰冰的,凶巴巴的。”

她托腮,一双眼睛黑耀石一般泛着月华,在说完的时候,都弯下眼睛了。

十五岁的少女本就天真,陆莳见她轻松之色,并非在意,道“殿下这是做噩梦了”

一语中的。楚染点了点脑袋“还真是个噩梦。”那次以后,断断续续梦到的还是陆莳,都是在相府内的事,连一个旁人都没有。

有次梦到她酿青梅酒,洁白如玉的手在水中拨动着青梅,水波荡漾,没来由地撩动人的心神,后面如何酿酒的,醒来就不记得的。

记得的就只有那双手,脑海里回想起来,总觉得自己不正经。

好好的一个梦,什么都不记得,就偏偏记得陆相一双手。

楚染既说是个噩梦,陆莳也不好再说话,不愿她再想起不好的事,抬首就见她盯着自己的手,目光痴迷。

不知楚染在瞧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她便将手往袖口里藏去。

她这么一藏,楚染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觉得现实比那个梦还短。她无趣地端坐起身子,道“我先回去了。”

陆莳不舍,道“留下用晚膳”

楚染说是要走,脚却挪不动,她不大好意思,就随口一问“晚膳吃些什么”

“殿下想吃什么”陆莳含笑,楚染别扭,想留下,又犹豫。

夏日里酷热,她又吃了块枣糕,也不太饿,就道“我也不知。”

自己想吃什么,都不知道。陆莳知道她的口味,不过夏日里有伤在身,还是清淡的好,就道“今日做了笋子,要试试吗”

她只说笋子,没说笋子怎么做,楚染道“随你。”

她答应不走,陆莳也不急了,反去看填漆的盒子,用钥匙打开,里面大小各异的金刚石令她一惊,这是从太子处搜刮来的。

楚染不知自己的举动被她看破了,就拿起一颗最大的,道“这些做簪子,点缀在衣裳上都可。”

“殿下自己怎地不用”陆莳好笑,巴巴地讨这些东西来送给她,心思也真是奇怪。

楚染眼儿一眯尽是笑意,摸着这些石头,“你用也是一样的,一人一半也是可以。”

“不如留在这里,年底时做些斗篷,簪子也好。”陆莳将石头收了起来。楚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巴巴地点头。

待陆莳将石头收到柜子里,她才回神,年底她就嫁过来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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