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莫七侠害羞, 还是宋青书回去后搞了什么小动作,今天一大早宋远桥就带领武当弟子启程了。
倒也没全走,还留下个殷梨亭和张松溪, 毕竟离开武当前,灭绝师太曾拜托殷梨亭照顾遥襄, 他于情于理都不能抛下遥襄一个人离开。
遥襄不张罗, 客栈里的明教众人也在整理行囊准备上路。张无忌回武当与亲人团聚, 决定只带小昭一人, 其他下属回总坛的回总坛,回分舵的回分舵。
原本范遥是要随行的, 可他早上与遥襄发生了一点小口角, 张无忌恐两人路上生事,提出让范遥先回总坛待命, 范遥也欣然接受。
最后, 遥襄、张无忌、小昭、殷梨亭和张松溪一行五人, 骑马去武当。
陈友谅将自己的坐骑送与遥襄,随即向江州返还。
路上, 遥襄心里对武当有点小埋怨, 她都想好了,找陈友谅赞助一匹快马,抢在别人前头到武当, 没想到已被别人抢在了她前头。
可她又不好当着殷张二人的面抱怨,毕竟武当诸侠未必有什么心思,危险的是她那老早就看上人家, 想招作东床的师父啊
遥襄希望能尽快见到灭绝师太,打消师父的念头,所以开板就赶路赶得很急,所幸其他四人也不想在路上多耽搁,一行人快马加鞭朝着武当的方向奔驰。
不知是走在前面的宋远桥等人走了另一条路还是怎么回事,他们这样疾驰追赶,到了第三天连前面人的影子也没看到。
不过倒是目睹了一桩奇闻,至少对于遥襄来说算是奇闻。
他们途径杏花台,遇到了白莲教在做传教法事。
声势浩大,场面甚是壮观。
路被封住了,张无忌和小昭上前打探,希望白莲教能放行,回来时却带着一脸遗憾,交涉结果可想而知。
“四师伯、六师叔,我们绕路吧。”张无忌如是说。
张松溪和殷梨亭连连点头,不见任何不悦的神色,张无忌过去之前他们就叮嘱不要意气用事。白莲教在民间传播甚广,他们最好不要与之发生口角。
遥襄跟着绕路,走得时候边走边向做法事的那面山坡上好奇地张望,不禁发问“白莲教算是江湖门派吗”
“步姑娘,这白莲教本质上和明教有些相像,都是传教的,不过不是江湖门派,他们一般都在普通百姓间收纳信徒。”小昭抢在张无忌前头,如是说。
遥襄“唔”地应了一声,抬手抵在额间,眯眼远眺,突然惊喜地呼出一句,“看领头做法事的那人是个女的”
小昭不由得随之望过去,笑笑说“白莲教的这一任教主就是个女子,说不定”
“说不定她就是白莲教主呢。”遥襄接口道,眼睛睁得大大的,想把远处山坡上的那个白衣蒙面女人看得更清楚些。
“嗯哼”
殷梨亭一声咳嗽,遥襄和小昭顿时一僵,立刻双双噤声,忙不迭地转过头来,缩缩脖子目视前方不再乱看乱说。
张松溪听到动静,回首望望一脸克制的师弟和作谨小慎微状的两个姑娘,忍俊不禁。
这个殷六侠管起人来也是够严格的了,遥襄暗地里撇嘴。
遥襄一行人绕了一段路,回到武当的时间却只比宋远桥等人慢一步。
山脚下迎客道士迎上来,对张松溪和殷梨亭行礼,“二位师叔祖,其他几位师祖才回山不久。”
闻言,遥襄几乎要跳起来。
才回山不久那她这个时候上去,是不是能撞见师父和张真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商议她和某位大侠的婚事
好尴尬啊
她偷瞄了走在前面的殷梨亭一眼,默默擦了擦额角突然冒出的汗。
虽说她和众人心中所想的一样,通过排除法估摸着灭绝应该是看好莫声谷,可回想起她从武当向大都出发前,灭绝的种种行为和话语,怎么觉得其实殷梨亭也是热门人选呢。
麻耶,师父不会是站官配吧
那可要求求老天爷放过殷六侠吧,别让她们娘俩接力祸害人家了。
进入宫观,没有看到遥襄想象中的画面,她便一溜烟地跑去了峨眉弟子安置下的院子里。
静玄、周芷若等人见小师妹平安归来,自是欢喜一番,然后携手去见灭绝。
灭绝用一副“我就知道徒弟会平安无恙”的眼神淡然地看着遥襄,实际心底暗暗地松了口气。
遥襄将十香软筋散的解药拿出来,众姐妹分下去,各自回房运功解毒去了。
房间只剩下遥襄和灭绝,遥襄见师姐们走干净了,眼神变得幽怨,在灭绝身上徘徊了几下,嘴巴开始慢慢撅起,知道撅成可以挂上油壶的角度。
灭绝掀了掀一边的眼皮,悠悠问“怎么了又”
遥襄掐起腰来,活像一只鸭子,用一种气鼓鼓想发脾气又超怂的语气,哼哼唧唧地说“师父你是不是让宋大侠捎给张真人一封信。”
灭绝眉梢挑起,“嗯”
遥襄目光紧盯地面,稍稍放大了一点音量,“那封信是不是关于我的”
灭绝皱眉,感觉到事情不寻常,直接问“怎么回事”
遥襄扁起嘴,大声吭哧了一下,要哭不哭的模样,“赵敏那个垃圾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差把信读出来了。”
灭绝一愣,追问道“她拿到了信她都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遥襄往地上一坐,痛苦地抱住头,就差蹬腿开嚎了,“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小耳朵,师父你竟然要把你的亲亲小徒弟嫁人”
峨眉是明天要倒闭了,还是后天仇家要打上金顶了师父就这样急着给她找后路不懂,她真的不懂。
灭绝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先是垂眸掩住目中的错乱,怔了怔便冷哼一声,骂道“这鞑子郡主私看别人信件,还舔着脸当众说出来,简直无耻至极。”
赵敏有脸没脸她不知道,反正把她搞得挺没面子是事实。
气氛沉寂了好一会儿。
半晌,遥襄坐在地上抬头看着灭绝,幽幽道“师父,您解释一下”
灭绝有些窘迫地转过脸去,颇有几分不自在的样子,她清了清喉咙,第一句就是“你也不小了”。
“我是不小了,可上头那么多师姐,凭什么十万火急地想着嫁我”遥襄不服气。
满打满算,这次围剿明教总坛是她正式迈入江湖的第一步,刚有名扬天下的迹象,就给她安排上谈婚论嫁了,师父这也太没有事业心了。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灭绝沉声强调。
遥襄不好确定师父这句“她们是她们,你是你”是直白地表达对自己的偏爱,还是潜台词在说“你那些师姐已经嫁不出去了,你可不能再耽误了”,反正她也懒得去猜,就此往地上一躺,两腿蹬得起劲儿,张牙舞爪地打滚打个不停。
“我不管,我不嫁。”
“起来。”灭绝拖长了语调,无奈叹道“地上凉又脏。”
“谁都看得出来峨眉轮不到我出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看上了武当的哪位大侠才有得这么一出”
灭绝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她心里也气得紧。原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地与张三丰通通气,谁能想到中间出了真么大的岔子,鞑子郡主弄鬼搞得人尽皆知,这样一来倒显得她们峨眉的女儿姿态低了。
这要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可事已至此,咽不下也得咽。信是她主动拜托宋远桥转交的,现在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就是能收回来,已经人尽皆知又有什么意义。
“我看谁敢说三道四”灭绝一拍扶手。
这一声的动静有点大,几个静字辈的弟子纷纷跑来查看,在门外看到房间地上成卷状翻滚的遥襄,呆了呆又各自退回去了。
“我不嫁我不嫁”遥襄不管不顾,开始念经。
灭绝僵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遥襄跟前,无奈地叹气,想叫徒弟起来,谁知遥襄无赖,一下滚到灭绝的脚背上就不动了。
“你”灭绝欲言又止,好不容易吐出一个字又哽住了,半晌才缓缓叹道“为师都是为了你好。”
“你天资高生得好,又讨人喜欢,这次出门你表现不俗,为师既欢喜又担忧。”
遥襄躺在地上望着灭绝,渐渐安静下来。
她不明白,师父到底在担心什么,非要她嫁人才能放心。
“师父,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向往那些声名利禄。”她甚至并不向往这个江湖。
遥襄抱着灭绝的腿坐起来,额角抵在膝上。
灭绝低头瞅瞅她,弯下腰把人从地上拉起来,目光复杂至极,语气中饱含无限情绪。
“这世上坏人太多了,师父怕你误入歧途。”
遥襄愣了愣,随即笑了,她晃晃脑袋,觉得灭绝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不把人往歧路上忽悠就不错了,谁能让她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