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青当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她正继续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着那块黄翡。
但当初自己落魄的时候, 东西就只有那么多。所以几经翻找后,以及无果上官青便认为, 也许那块黄翡,真的不小心放在皮箱的某个地方, 被她遗忘后, 连同箱子一起卖了。
坐在床沿边想通这点的上官青,气得捶了一下床榻。
等她抬头不经意看见梳妆镜中的自己后, 更是气不打处来。
昨天被白衣静推倒在地后, 不仅手脚擦伤,就连后脑勺被撞了一下的包, 也依旧在。
这些还是小事, 严重的是上官青的脸。
虽说经过一晚上的休息, 脸上的红肿已经消退了, 可细观,依旧能从浅浅的淤青上, 看出一点儿指印的端倪。
让上官青想撒谎, 说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都不行。
这个白衣静, 简直就是个疯子。
上官青一想到昨天自己遭遇的事, 依旧禁不住后怕。
到现在都觉委屈, 不明白自己歌也唱了,不就是没有跳舞先走一步了嘛。怎么难道这开场舞还有规定,只能和她跳吗
现场人那么多,白家不知道随便拉一个人过来啊。
再说了, 那白三姨太都还在呢。
要按上官青的想法,分明就是那白老爷也窥视自己,想趁着跳舞的时候对自己动手动脚也说不定。
不然怎么就非她不可了呢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越想越觉得白衣静就是仗着她是白家千金,没几个人敢招惹她,这才敢这么嚣张,平白无故的打人。
自己真是太冤了。
正当上官青坐在床榻边,一手摸着自己带了淡淡淤青的脸,自艾自怜的时候,门至外敲响,但了点儿提醒的意思。
上官青卧室的门原本便是半开的,所以她现在应声望去,一眼便看清站在门口,之前被自己排去打发店员的下人。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后开口,“怎么样”
“那两人已经走了。”下人老实回答,踌躇了一下又有些犹豫的开口,“不过”
下人支支吾吾,在地板和上官青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一副当说不当说的模样。
看得上官青很是不耐烦,放下手看向她,“怎么”
“那店长说这次是她们最后一次来,以后要您自己亲自送去”下人说得轻声细语,但即便这样,这句话出口依旧让上官青恼怒。
哼笑了一声后开口,“要我亲自给她们送去哼,她们算是个什么东西要我送”
说到这儿上官青往后一躺,便舒舒服服的躺在床榻上,慢吞吞的伸了个懒腰后说,“太好了,还白得一件衣服。”
让她送
真是想得美。
上官青心里有些小得意,觉得自己昨天晚上在白公馆受的那些窝囊气,总算稍微找回些面子了,并躺在床上头也不动一下的开口,“我今天想吃西式早餐。”
“啊”下人听了愣了下,呐呐开口,“您您昨天晚上不是说要吃中式吗”
上官青一听,立刻便从床上撑坐了起来,瞪着下人说,“怎么我现在就是想吃西式的了,有问题吗”
顿了顿后,上官青又轻蔑的看了下人一眼说,“你要是不能做,我立刻请别的人来做。”
这话一出口,下人立刻连连摆手,“能做能做,我马上叫人准备。”
上官青听了更是得意的哼笑了一声,正准备重新倒回床上时,却发觉下人竟然还站在门口没动,便顿了动作,扭头看着她,皱眉,“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
还有话没说完的下人听了,这才突然想起一般,继续开口说,“哦,刚刚走的两人还说,你们是签了合同的,这个就准备赔钱吧。”
说到最后时,随着下人畏畏缩缩的话音刚落,上官青便睁大了眼。
她才想起还有这件事
这下上官青着急了。
十倍的价格啊
那钱可不少。
“哎呀你还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块拿了衣服,赶紧给我追”
这个时候她也不得意自己占了便宜了,赶紧翻身下床,将昨天脱下来便随便丢到一边,早就皱成一团的礼物拿起,然后快速往下人手上一塞,皱眉催促,“赶紧去追”
“哦”下人被塞了个满怀,迟疑了下,“那早餐”
“还管这个做什么先将这个送去赶紧的”上官青急得跺脚。
“是是是”下人连连点头,一面回答,“我马上熨烫好”
说完转身就要捧着衣服往楼下跑,刚转身便被上官青叫住
“回来。”
下人听了,原本已经转身准备往楼下冲了,现在听了上官青的话,又赶紧扭头看向她,疑惑。
上官青朝她走近,从她手上重新拿过礼物,看了看后抬头冲下人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的说,“你倒是提醒我了。”
“啊”下人疑惑,明显没明白上官青的意思。
但上官青也不打算和她细说,只挥挥手说,“你去拿个好看点,装礼物用的盒子。我要装这件礼服。”
“哦,好。”下人听了,点头后立刻下楼,按上官青说的照办。
上官青等下人走后,这才拿着衣服转身走向梳妆台,从抽屉里拿出小剪子,低头看着手上的礼服,往某处剪了个大洞后,将剪刀随意的往梳妆台一甩,重新看向礼服。
得意挑眉,喃喃自语,“看你要怎么放橱窗里。”
当初的合同,可没有损坏了也要赔偿这一条啊。
连天意都站在她这边。
上官青心中暗想,得意得不得了。再一次肯定了自己这一辈子,绝对是人见人爱的。
刚畅想到这儿下人已拿着礼盒重新跑了回来,“小姐,您要的盒子。”
“嗯。”上官青拿着礼服走回门口,将礼物团了团,然后往盒子里一扔,拍拍手后对下人说,“不用熨烫了,直接这样给那两人送去吧。”
“啊这”会不会有些失礼
但后面的话还没出口,便被上官青的瞪眼,给瞪得全数吞了回去,连忙点头应声,“我知道了,我现在就送去”
“嗯。”上官青单手抱肩,依靠在门边懒洋洋的冲下人的背影说,“记得回来做西式早餐。”
下人一愣,扭头看向上官青的表情里,都带着藏不住的愕然。
你刚才不是说不吃了吗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立刻拿了纸盒子,赶紧往楼下跑,免得回来晚了又要被上官青刁难。
上官青见状,哼笑一声后转身回房,又扑回床上,翘着两只脚等着下人回来,将吃的用托盘装着,送到她的房间里了。
而另一边,王孙氏刚千辛万苦爬上山,站在台阶上,双手支撑着膝盖喘了半天气,这才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手绢,擦擦汗后回头看向身后阶梯。
摇摇头后自言自语,“真是的,以前也没觉得这阶梯有那么难走啊。”
当然是因为你老了。却又不愿意花钱坐软轿上来,自己找罪受啊。
跟在王孙氏身边的丫鬟听了,默默在心里吐槽,并偷偷翻了个白眼。
不过面上依旧是毕恭毕敬,低眉顺眼的模样。
和往常一样,快到庙堂时王孙氏停下脚步,转身从丫鬟手上拿了装了拜拜用的篮子,便对丫鬟说,“你在外面等着。”
“是。”丫鬟老老实实的低垂了眉眼,微微屈膝后盯着地面。
等看着王孙氏的脚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跨进门去,这才抬头重新站直。看着王孙氏离开的方向,轻哼了一声转身往一旁走去。
打算找个背风的地方站着等。
现在已经进入冬季了,上海平日便时不时有海风吹来,所以即便是夏天,也没那么炎热。更何况现在是冬天,风里的水气比其他地方都来得重,吹久了更多一份湿冷。
丫鬟站在角落,跺脚哈手,想到这种天气还往这儿跑的王孙氏,心里便更来气。
哼,心肠不好的人,就算烧再多的香,拜再多的神佛也没用。
丫鬟想到这儿,又在心里冲着王孙氏翻了个白眼。
而这头,跨进门去,直奔算命先生的王孙氏,自然不知跟着自己的丫鬟,在背后怎么偷偷咒骂她。
到了案前,“哎哟”一声就在空位上坐下,隔着案桌凑近算命先生,气愤中带了些神神叨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家的运道不好了。”
“哦”算命先生将手上的书放下,看向王孙氏。
“都是因为苏家那个丫头。”王孙氏压低声音开口,语气里带着一股子恨恨。
算命先生有些懵,虽然想不通这又关人苏家什么事,但脸上依旧揣着平时的高深莫测,示意王孙氏继续往下说。
“你看,之前我王家和她家一结亲,她家立刻就好起来了。又是换大宅子又是开成衣铺。”王孙氏顿了顿又说。
“还有啊,我昨天认真想过了。之前我家世耀刚和她一起去参加那什么校庆,差点就出了事。”王孙氏撇了下嘴,“你看,她就是那次破相的,倒是我儿子没什么事。后来和她家一解除婚约,立刻我家就好了。”
王孙氏叹口气,“以前是我傻,还以为她是个旺夫家的相。现在想想,当初她没事就脸上留了那么一点点疤,肯定是沾了我家世耀的光才对啊”
“所以啊哼,他苏家这么好,也一定是偷了我家的气运,才有今天的”
没错。
说到最后,王孙氏还默默点了点头。自我肯定。
算命先生听到这儿,禁不住看着王孙氏,慢慢的眨了下眼。脸上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古怪。
这么多年了。他也算是看过不少人的。
但就没一个像王孙氏这样不要脸。
人苏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还是知道不少的。虽说确实运气确实让旁人眼红,可在他眼里,却也算得上是善有善报。
疑人偷斧,大概就是王孙氏这样的了。
“哎你听我说没有啊”王孙氏噼里啪啦一大堆“证据”,终于觉得口干停下来喘口气,却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竟微微走神,顿感不满,冲他翻了个白眼。
“啊我在听啊。”算命先生立刻回神,并一本正经的掐算后,皱眉看着王孙氏说,“哎呀你这样一说,我到是发觉不对了。我就说为什么当初给两人合八字的时候,总有一股子异样呢”
“我还以为是我想错了呢。”
“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王孙氏一副觅到知音的表情,拍了下桌子后指了指算命先生,做了个“这就对了”的手势。
“果然我没想错。哎那现在怎么办我王家的气运都被他家给偷走了这可不行啊”王孙氏很着急。
“这气运嘛”算命先生拖着腔调,状似在思考却看向四周,心里想着该怎么糊弄王孙氏才行。眼一转便看见一旁的神像,立刻眼前一亮后对王孙氏说,“有了。”
“什么”王孙氏微微前倾,催促他赶紧说。
“这个”算命先生很犹豫,双手抄兜,低头沉吟。
这个样子看得王孙氏急得很,又“哎呀”了一声,练练催促,“到底是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呀。”
“法子是有,但是”算命先生顿了顿后,“嗨”了一声看向王孙氏,跟她坦白,“但是损道行。”
“这法子邪”王孙氏一听立刻便明白了,又往前凑了点儿,压着声音神秘秘的说。
算命先生立刻脸色一沉,从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后,又快速的朝神像的方向瞄了一眼。
王孙氏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看着算命先生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话不能在神佛面前说。
之后算命先生起身,冲她使了个“跟上”的眼神后,王孙氏连忙跟上。等两人都绕到后堂某角落处后,算命先生才率先转过身。
王孙氏刚凑近,他便先伸了手,示意对方先给孝敬钱。
这点王孙氏是懂的,连声应诺后,立刻打开钱夹子给算命先生拿钱。
趁着这个机会,算命先生伸长了脖子偷偷看王孙氏的钱夹子,一眼便瞄到里面至少有十几张的钱票子,立刻眼前一亮。
但在王孙氏抬头前,已先一步移开眼,依旧是刚才那副眼睛微合,神叨叨的架势。
“呐。”王孙氏将钱递给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瞥了一眼后,立刻重新闭上,甚至皱着眉头准备背手离开,“哎,你这么没诚意就别问我嘛。”
那副样子好像真的很生气,这倒是弄得王孙氏一愣,甚至低头看看自己拿的钱,确定是百元大钞后,这才赶紧抓住欲走的算命先生,连连开口,“哎呀哎呀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就不能帮帮忙”
她都给三四百了,还不够啊
算命先生一听她这样说,立刻没好气的开口,“就因为是这么多年的交情,我才冒险跟你说啊。”
顿了顿后又瞥了王孙氏一眼,一副“你这么就不懂其中厉害呢”的模样,相当痛心疾首,“这可是要损道行的。”
“道行”两字,算命先生咬得较重。
“好好好,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我的错我的错。”王孙氏听了,赶紧又打开钱包,原本打算再拿个三四百出来的,顿了顿后干脆一咬牙,有多拿了几张,直接凑齐一千块塞到算命先生手中。
神情诚恳,握着他的手认真说,“你可千万帮忙啊。”
一千块是什么概念
就是他能买上一四合院,够他有酒有肉吃吃喝喝,连赌带嫖两三年,什么都不用做的概念。
算命先生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但面上却依旧做出那副很为难的模样,踌躇了半响后才面前点头。
沉重的叹了口气说,“哎,谁叫我们这交情呢。”
“是啊是啊。”王孙氏连连点头。
“那你等着。”算命先生让王孙氏在原处站着,自己则拿了钱快速回到房间。
一关上门第一件事便立刻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狂喜,舔湿了手指,先将钱给仔仔细细数了一遍,确定每一张都是真的后,又收好欣喜若狂的亲了一大口。
原本想放衣柜里吧,心里又实在不踏实,干脆拿了缠腰的钱袋子,直接将钱放进去,又绑在自己腰上。
整理好衣服低头左右看了看,确定不会被人看出来,并蹦跶两下保证不会掉后,这才随便拿了一张符纸,用黄布包着就要拿出去给王孙氏。
但走到门口又顿足,思索一番后转身从煤油灯上弄了点儿灯灰,抹在眼窝下又赶紧看了看镜子,确定准备妥当了,这才点点头重新出门。
轻快愉悦的步伐,在即将转过拐角时,立刻变得沉重。连肩膀都跟着垮了下来。
等王孙氏看见他后,“唉哟”了一声,赶紧朝他走了几步,伸手搀扶着他,满脸担心的开口,“师傅你没事吧”
算命先生“虚弱”的冲她摆摆手,一副“累得连话都懒得说”的模样,喘了口气后看着王孙氏说,“要不是我两交情哎,不说了。做都做了。”
算命先生摇摇头,将黄布包着的符纸交给王孙氏,继续细若悬丝的说,“回去后,你自己亲手做个的小人儿,然后将对方的生辰八字和这东西,一起缝进小人儿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