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水声“哗哗”地响起。
应颜双手背后、腰背挺直地在站在窗前, 表情端得十分正经, 一脸认真深思的模样, 脸颊却透着一抹粉红。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的水声终于停了下来,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浴室门“咔”的一声被打开。
应颜立刻把背挺得更直, 而后微低着下巴, 状似淡然地转过身。
张迎康坐在轮椅上, 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乌黑的头发被擦得半干, 身上穿着一套宽松的黑色睡衣, 把他的皮肤衬得更加冷白, 带着未消散的朦胧湿气。
应颜清了清突然间发干的嗓子, 脑子一卡顿便开口问道“好、好了吗”
张迎康的双手正抓着床杆,听到这话, 慢慢抬头,掀着薄薄的眼皮, 目光有些凉凉又带着一丝忍耐地看着应颜。
嗯为、为什么这么看她
应颜被看得脑袋一缩,又表情无辜地眨巴眨巴眼“你不要有心理压力,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你能有这个反应咳, 是、是好事啊。”
应颜在张迎康的目光中声音越来越小, 不过还是努力把话全说完了。
她就是想告诉他, 你看,反应十分灵敏,这、这不是挺健全的嘛。
咳。
张迎康盯着应颜黑溜溜又亮闪闪的双眼看着,好一会,终于收回眼神,眼睫低垂,眉心微皱,最后压了压心里那股焦躁,双手用劲,猛地撑着身体移上了床,之后拿过桌上的一本书便静静地看了起来。
应颜看张迎康不看她了,胆子便又肥了起来,觍着脸笑嘻嘻地凑近,伸着手在他的身体上轻轻摩挲着,特殷勤小意。
张迎康突然闭了闭眼,长出了一口气,而后侧过头,难耐又十分克制地看着应颜沉声道“我会不舒服。”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喑哑,双眼很黑很黑,几乎到了一种极致。
应颜到底是个医生,看着张迎康的样子,而后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过来。
高位截瘫有几种身体情况,脊髓完全断裂的患者,很大可能身体不会有任何反应,而像张迎康这种情况稍微好一点的,可能会有一些反射性反应,或者在身体受到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和大脑想象所产生的刺激下,产生身体反应,但是绝大多数患者依旧不能达到性高潮,更无法获得生理上的快感,这也是高位截瘫的并发症的一种。
不过,也并不是说就完全没有恢复的可能性,而且咳,也说不定是患者存在过重的心理压力、不能在完全放松的状态下才导致的。
应颜拧着眉深思了一会,而后慢慢抬头,态度专业又表情认真地跟张迎康商量道“要不我们再试一试”
张迎康看着应颜无法掩饰的表情、闪闪发光的双眼,忍了忍,而后直接抬手将应颜的脸推开得远远的。
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应颜还不放弃地一直强调道“你别多想,我是个专业的医生,秉承着专业严谨的医学态度,你、你就让我试试”
张迎康彻底忍不住了,突然一把压下应颜的脑袋,在她侧脸贴着被子“呜呜”挣扎的时候,猛地松开手,而后手臂撑着身体,迅速卷着被子翻了个身,把整个身体埋在被子里,捂得严严实实。
应颜终于能够抬起头,看到床上情况愣了一下,而后立刻反应了过,双手开始用劲地扯着被子,歪着脑袋找来找去的想看张迎康的表情。
急得简直要喉咙冒火。
躲什么呀,男子汉大丈夫的,这躲什么呀。
张迎康双手紧紧抓着被子,死活不放松。
应颜拉扯了半天,都没能把被子拉下一寸,最后只能松开手扬声诱哄道“好了好了,我不逼你了,你快把头露出来,别把自己给闷坏了。”
双眼却依旧一眨不眨地等待着,目光如炬,如同野兽盯着猎物,就等着时机,而后便是狠狠一扑。
埋在被子里的张迎康依旧一动不动。
应颜哄了半天又出其不意地用劲扯了两下被子,依旧没能扯下来,立刻气成了河豚脸,而后心酸不已。
呜呜呜,姑娘家家的,她容易嘛她。
张迎华再次赶来医院,看着病房里撇着头专心做着锻炼的张迎康,又看看弯腰站在旁边不停歪头凑近张迎康的应颜,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终于和好了。
张迎华没再打搅,轻轻关上门,便转身离开。
刚出了医院门口,张迎华便遇到了一个人。
一副吊儿郎当样子的景征荣,正勾着嘴角朝她吹了一声口哨。
张迎华刚刚舒展的眉心便又立刻紧紧皱了起来,身体也下意识地便绷紧,而后冷着脸径直便要走过去。
这是一只疯狗。
在张迎华快要走过去的时候,景征荣突然伸出手臂,身姿懒散地拦住张迎华,而后眯着眼靠近,嘴里哼笑一声“张总这是跑什么呢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才过去多久,怎么见到面连个招呼都不打了。”
无耻。
张迎华眉眼冷厉,看着路上已经有人投过来视线了,努力压下火,一字一句冷冷道“你确定要在这里”